她剩的实在多,足足有半碗,里面的馄饨也有七个,而且带汤的吃食,古代也没有办法打包,蔺荷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果然陆史虞听到后,脸色沉下来。
“你可知如今大楚有多少百姓吃不上一顿饱饭?更遑论说是包着肉丸的馄饨,我原以为你明白的。”
他语气失望,像教育国子监的学子一样责怪蔺荷。蔺荷早料到会如此,可听到这些话后又不高兴起来。
她也不想浪费啊,所以才想着和男人商量对策,对方却不管不问便责备她,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而且她的确是吃不下了,又不是故意为之,要是硬吃下去把胃吃坏了,还要花更多的钱。
“既然如此,陆大人吃了吧。”
她赌气地将自己的碗推到陆史虞面前,挑起一边的眉毛:“喏,给你。”
陆史虞沉默。
蔺荷开始刺他:“怎么不喝了,陆大人不是觉得不能浪费吗?不是关心大楚的百姓吗?总不会是胃口和我一个小女子一样,也吃不下去了吧!”
“……”
早就体会过她的嘴有多厉害,如今再听,还是招架不住。
陆史虞当然不是吃不下,他一个男人,即便吃两碗馄饨也不在话下,只是……
抿了抿唇:“你我现在并无关系,同吃一碗馄饨,于礼不合。”
蔺荷无所谓摊手:“反正这种事情只会对女子有影响,对你们男子没有任何影响,我都不介意,陆大人又推脱什么。”
“你……当真不介意?”
“不介意。”
“为什么?”他问。
“小女行的端做的正,做的任何事情上对的起天,下对的起地,不会对其他人产生影响,没有违反大楚的律法,难道就因为和男子说话、和男子有肢体接触、甚至和男子同吃一碗饭,就断言我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冷笑:“不觉得很可笑吗?”
或许压了许久,一旦开了头,就跟泄洪似的,挡都挡不住。
男女之间的地位权利,几百年来起起伏伏,犹以古代社会最为离谱,而她所说的事情,换成男子就不会有同样担心,至于礼法,本就是男人所做,用来规束女子相夫教子。
蔺荷不愿意遵循,她有手有脚,有工作能养活自己,顶多“风评”差一些,可她也没有打算嫁给三妻四妾的古代男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没有关系!
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蔺荷觉得身体都轻了许多,深呼吸,从座位上站起来:“算了,我打包回去……”
她的手还没有碰到碗沿,已经被陆史虞端走:“不是给我?”
蔺荷一愣,瞪着眼睛看他。
陆史虞却误会了,皱起眉头:“难道想反悔?”
你不是不要嘛……嘴角控制不住翘起来,心里像喝了梨子酒一样甜兮兮,好吧,她原谅某人心口不一:“那你快喝,要凉了。”
把半碗馄饨倒进自己的碗里,陆大人动作斯文地一口一口吃下去。
加了磷虾皮的馄饨馅儿,有浓厚的海虾味,和鲜嫩的猪肉、清脆的白菜混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汤里面煮熟,咬进嘴里也带了汁水,平均一口一个,很快,残云般席卷一空。
“怎么样?”
“不错。”
“哪个更好?”
“不都一样吗。”
“必须说一个。”
“……第二个。”
蔺荷咯咯笑,又问:“为什么?”
陆史虞严肃:“可能本官没有吃饱。”
天很蓝,风很凉,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在初晨的太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回到府上时,已经过了早膳的点。
蔺荷没有进去,在门口朝他摆手:“我走了?”
陆史虞想了想,道:“注意安全。”
于是蔺荷脚步一步一步后退,陆史虞总觉得她会跌倒,但实际上还算安稳,好似脑袋上长了另外一双眼睛。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离开,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好比他的心情莫名变得愉悦,这种愉悦像蛋挞一样,不甜,但热量很大,烫的胸膛里的心都在大幅度跳动。
他伸手摸了摸嘴角,翘着的,可之前居然没有察觉。
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