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晚饭, 一行人准备告辞的时候,周厂长拉着沐胡杨语重心长地说道。
沐胡杨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周厂长会突然说出这样一段话来。
但看着周厂长那双澄澈中带着疲惫的眼睛。
他蓦然明白了, 无论这些年周厂长的工作做的有多出色,对于当年转业的事, 周厂长心底都是后悔的。
“我知道了, 我是军人, 一天是,一辈子都是。”
沐胡杨面色骤然一肃,重重点头:“放心吧,周叔,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离开部队的。”
周厂长定定地看着沐胡杨,随即笑开:“好小子。”
沐胡杨见周厂长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行了,天黑了,咱们得赶紧回去了,也让老周好好休息,忙了一个下午了,就为了招待咱们。”田雪扶着自行车,打断了他们的‘深情对望’。
周厂长赶紧说道:“嗐,这算什么累,要是胡杨愿意,在我这住一晚都成。”
“你瞧瞧周叔对沐胡杨那殷勤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亲儿子呢。”沐戈壁歪过身子跟鹿仁佳咬耳朵,咧着嘴阴阳怪气。
鹿仁佳:“……”
“你缺父爱么?”有些无语的上下打量。
沐戈壁蹙眉:“谁缺父爱了?”
“不缺父爱你没事儿瞎嫉妒啥?”鹿仁佳一眼就看穿了沐戈壁恶声恶气之下的羡慕,她抬手,抓住沐戈壁的手:“没事儿,你有老婆他没有,再说那也不是亲爹,你赢了。”
沐戈壁:“?”
嫉妒?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嫉妒了?他只是感叹而已,感叹这个世界的人们,在感情方面是多么的澄澈,他经历过太多的背叛与欺骗,所以,周厂长这样毫无所求的喜爱,才叫他有些不适应。
“对对对,我赢了。”
沐戈壁反手握住鹿仁佳的手,再看向周厂长,那点儿不适应瞬间就没了。
果然还是得有个老乡在旁边!
告别了周厂长,一家人骑了两辆自行车,没错,其中一辆还是从周厂长那边借过来的,鹿仁佳载着沐戈壁,田雪载着姚姥姥,只剩下一个沐胡杨,他没车,他是一路跑回去的。
临出门的时候,周厂长曾强烈希望沐胡杨留下住一宿。
沐胡杨则以留下还要打扫房间铺床为由拒绝了。
临走前鹿仁佳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就看见周厂长眺望他们离去时,眼底的不舍,忍不住叹了口气:“繁华过后的清冷总是格外的孤单呢。”
“你最近看语文书?”沐戈壁听到后一惊,瞬间警惕:“你怎么没告诉我?”
鹿仁佳:“……我快期末考了。”
总不能全看理科吧!
哦,对,鹿仁佳快要毕业考了,沐戈壁顿时闭嘴。
鹿仁佳脚下蹬的飞快,田雪速度也不慢,唯独沐胡杨,跟着后面慢慢跑回家,一到家,鹿仁佳就赶紧的泡黄豆,其他人都来帮忙,除了沐戈壁手不能干重活,只拿着水管子往桶里放水外,就连姚姥姥都拿着簸箕挑豆子。
有些黄豆长得就瘪,又很硬,哪怕泡一夜也泡不开,第二天上了碾子就容易卡住碾子。
“这小周啊,日子过的真是……冷冷清清的。”姚姥姥一边挑豆子,一边感叹:“年纪也不小了,哪怕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啊,也好过一个人。”
田雪蹲在地上,拿着大筛子筛豆子:“他是厂长,要是真想找一个,早就找了,这么多年没找着,只能说明人家不想找,其实说实话,一个人过日子也挺好。”
“你当然觉得挺好,你两个儿子在身边,还有我这个老娘跟着你伺候你,你只要拼事业就行了,日子能不好过么?”姚姥姥不由翻了个白眼,对田雪的说法嗤之以鼻。
她就是觉得田雪站着说话不腰疼。
田雪有些无奈:“我可没这么说啊,要是老沐在,我日子指不定更好过呢。”
“别介,甭管他在不在,你的日子就这样了,反正只能靠我这个老娘。”姚姥姥抖了一下簸箕:“除了我啊,你谁也指望不上。”
“妈,你又说这些干什么。”田雪顿时急了,目光下意识的朝两个儿子的方向瞥了一眼。
沐戈壁一脸神游天外的捏着水管,仿佛没听见,沐胡杨却是没了笑容,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田雪不由心下叹气。
当初沐烽出了事,她去求助沐家,结果却被冷漠对待。
她强撑着精神卖掉了房子和工作,狼狈无比的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那一段艰苦无比的岁月,哪怕到了现在,只要回想起来,都觉得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冰凉刺骨的疼。
她妈对沐家有怨恨,她清楚的很。
但她却不想将这份怨恨强加到两个孩子身上。
可如今看来……
当年的事,其实早已在两个孩子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两个儿子,老大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重,也重情谊,打小就被她念叨着要照顾戈壁,然后就变成了护犊子的老母鸡,这些年,不碰上戈壁的事一切好说,一旦碰上了,那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老二呢,之前身体不好,养的娇了些,脾气也不大好,后来结了婚,不仅身体好了,脾气也变得宽和了许多,只是如今看着却有些憨,这儿媳妇也不大精明,叫她很是不放心。
这两个孩子,在面对沐家这件事上,她更担忧的反而是大儿子沐胡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