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捧着几支玉簪几朵绒花回来,又到了午膳时分,她匆匆去厨房取了粥饭。
下午又被沈澜支使着,说要去打听琼华她几个的打扮,害得她又跑去厢房里探头探脑,差点被人轰出来。
一整日下来,腿都跑细了一圈,人也累得直喘。
画屏坐在椅子上,憋着一连串的咒骂细细清点了各项首饰,取出腰间从不离身的钥匙,要将这些金银玉饰锁回首饰盒中里。
沈澜见了,唉声叹气的摆摆手,“不必锁了,这些首饰我全输给你娘了。”
画屏又惊又喜。这赌鬼竟然将那么多的首饰都输给娘了!那这些首饰岂不是全都是她的了!
天上掉馅饼,画屏一时间欢喜的竟不知如何是好。
沈澜唉声叹气:“我明儿若是被选中,后天就得走了。今日许是我看见它们的最后一天了。且让我枕着它们睡一晚吧。”
画屏惊喜之下连忙安慰道:“姑娘莫要难过,姑娘这般品貌,嫁给达官贵人都是使得的,将来发达了,穿金戴银,哪里还看的上这些破铜烂铁。”
沈澜摆摆手,怏怏不乐的拿起首饰盒子,依依不舍的抚摸了一番,又将它放在了枕头下。
画屏美滋滋的躺在脚踏上,极快便陷入了美梦。
入夜,这一回沈澜终于没去赌钱了。
她躺在床上,焦虑的翻来覆去。
“画屏,我睡不着,你点安神香了吗?”
“姑娘”,画屏在昏昏欲睡中猛地被惊醒,一骨碌从脚踏上爬起来,“婢子再去点一支”。
她打开香盒,顿时垮下脸,回身无奈道,“姑娘,这安神香今日都点了三支了,只剩下最后两支了!”这些日子姑娘输钱日日睡不着,天天点香,点着点着,这香便没了。
今日点这么多,屋子都是安神香的气息。她困到眼珠子都要睁不开了,姑娘竟然还睡不着!
沈澜叹息着翻了个身,像是在夜里难得想倾诉一下:“画屏啊,我也没法子,明儿就得见客人了,我这心里头慌得很!”
“姑娘……别怕,婢子估计今晚姑娘们……都睡不着。”画屏含含糊糊地,上下眼皮子打架。
“唉。”沈澜叹了口气,“天太热,这安神香烟气又重,开着窗都没用,你且起来把门开了。”
“姑娘……”,画虞别枝屏整个人都在发飘,窝在脚踏上竭力想爬起来,可头脑昏昏,眼珠子被黏一块了,实在睁不开。
“画屏,画屏。”
画屏竭力想把上下眼皮撕开。
“罢了罢了”,沈澜下了床,穿好鞋,“我去吧。”
“咯吱咯吱——”
沈澜轻轻地把老旧的木门开大一些,嘀咕了一句,“可算是透气了”。
往日里也总开着门入睡,画屏甚至都没有听到沈澜脱鞋上床的窸窣声,便已熬不住去会周公了。
沈澜也打了个哈欠,嘟嘟囔囔地说,“画屏,我明儿早上要喝白粥,你记得去取”。
画屏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劳累了一天,又嗅着安神香,此刻沉沉睡去,好梦正酣。
沈澜却没睡,她盯着头顶的素纱帐,时不时掐掐胳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鼓打三更,沈澜轻手轻脚地坐起来,取出白日里支开画屏时偷偷藏在寝衣里的空荷包,一把打开首饰盒,将耳坠子扔进荷包,再把金簪银簪攥成一把。
为了能在小小的荷包里塞进更多的簪子,她将尖尖的簪头塞进荷包,半截带着花纹的簪身裸露在荷包外,系紧袋口,在自己腰带上狠狠打了好几个死结。放下宽大的寝衣,根本看不出来。
紧接着,她蹑手蹑脚爬起来,披上大氅,拎起软缎底的绣花鞋,赤脚走在地上,跟猫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越过画屏,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房间的大门敞开着,老旧的木门没发出一丝丝声响,沈澜施施然走了出去。
照旧去了临街的小角门。
“谁啊?”
昏黄的灯光过来了,健仆陈荷花赶忙摇醒另一个王三娘,大声喊道,“谁过来了?!”
王三娘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往远处瞧。
朦胧的灯光越来越近,露出了一道剪影。
王三娘眯起眼睛一眼:“哎呀,是绿珠姑娘!”
陈荷花是个老油条,昨晚刚骂过绿珠,今晚又笑嘻嘻,“嗐,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绿珠姑娘来了。”
沈澜在小凳子上坐下来,面上格外紧张,“嬷嬷们,我实在是睡不着了”。
陈荷花和王三娘会心一笑,“绿珠姑娘是心里慌吧?”
“唉。”沈澜叹息一声,“我不知道怎么的,越想睡越睡不着,点了安神香还是睡不着。”
说着,她咬咬牙,“我想了想,还是不甘心!”
陈荷花自己就是烂赌鬼,不禁感叹道:“唉,绿珠姑娘这赌运实在有些差。”
沈澜叹息道:“原本我身上没钱也就消停了。可刘妈妈为了我明儿面见刘老爷,给我做了条襦裙,还给我打了一整套头面。这整条刍纱的料子加上头面,在外头可值四五十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