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都带了吗?”沈澜问道。
林秉忠:“带了。棍子、麻袋也带了,还有伤药。”
“好。”沈澜点点头。
谈话之间,骡车停在了杏花胡同口。杏花胡同以巷口杏花树得名。树龄已十余年,树大根深,枝丫繁茂,绿荫蔽日,冠盖如林。
树下有三两小童斗蚁,剪去蚁上双须,令两蚁相斗,呼呼喝喝,加油鼓劲,只玩得满头大汗。还有几个老迈妇人一面缝补衣裳,一面闲坐磕牙,眼看有不曾见过的骡车来,即刻好奇招呼道:“你们是哪个?来此做甚?!”
沈澜隔着帘子朗声道:“此地可是杏花胡同?我来探望家姐。”
“是哩是哩。”妇人道:“你阿姐是哪家?”
“说是杏花胡同乌木门的那家。”
妇人恍然大悟,“嗐,你往里走,第三户人家便是了。”
“多谢这位嫂子了。”
骡车继续往里走,留下一众好奇的妇孺张望着,依稀还能听见几个妇人谈论声。
这杏花巷巷子窄,一辆骡车带上车厢便能堵得严严实实。此刻骡车停在门口,巷口的妇孺们往巷子里望,只能看见车厢尾。
到了乌木门口,沈澜下了车,“咄咄咄”敲门三声。
“谁啊?”门内隐隐传来说话声。
沈澜高声道:“是我,阿姐你可在家?”
阿姐?门内丫鬟开了门,见眼前人着细布衣衫,戴着个怪模怪样的面罩,只疑惑道:“你是哪个?”
沈澜微笑:“你家姑娘可在?”丫鬟脸色大变,即刻就想阖门。
可她哪里快的过林秉忠,对方早在开门时就站在墙边,此刻一把捂住那丫鬟的嘴。剩下两人即刻进门,直冲内室。
沈澜慢悠悠地往里走。
“啊——你们是谁?!”
“檀郎救我!”
“你们是哪里来的?!我是魏国公府……唔唔……”
正房里,俩人已将四老爷、玉容姑娘堵住嘴,捆成了两个粽子。
春夏季衣裳薄,俩人俱衣衫不整。四老爷葡萄紫潞绸里衣半敞,露出了白肚皮,茄花色膝裤松松散散。玉容姑娘亦是鬓斜钗横,衣襟散乱,露出了鹅黄鸳鸯戏水杭缎抹胸。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横亘在眼前,看的逮人的两名亲卫面红耳赤,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
“哎呀,你们怎么把四老爷捆成这样?”跟在沈澜身后进来的翠微惊呼,“还不快快解开。”
此话一出,地上的四老爷顿时唔唔地挣扎起来,一旁的玉容姑娘也激动起来。
沈澜扫了翠微一眼,只说道:“套进麻袋!即刻就走!”
匆匆将室内恢复成原样,又阖上乌木门,林秉忠带着剩下的俩人,将四老爷、玉容、丫鬟统统塞进骡车,众人拥挤着上了车。
行到胡同口,沈澜便高声道:“多谢方才那位嫂子了,我们找错人了。不是杏花胡同,是槐花胡同。”
那妇人正与众人站在巷口看稀奇,闻言,摆摆手道,“找错人了?槐花胡同还得过去几条街呢!”
沈澜谢过她,骡车晃晃悠悠地继续走。恰在此时,另一辆雕花饰锦,红缨缀玉,旁有七八个健妇围绕的四轮马车也到了杏花胡同。
两车相遇,骡车避让,停了一会儿,见马车匆匆而过,骡车这才继续慢悠悠的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
斗蚁出自《明代社会生活史》
第18章
车厢长宽不过四尺,颇为狭窄,众人难免肩挨肩,踵接踵。翠微碍于男女大防,膝盖拼命往里缩。林秉忠带着两个亲兵不敢看女眷,只能低着头,为了节省空间又只能半蹲着。车上三个麻袋侧身叠在一起,勉力挣扎,姿势别扭。
沈澜抱膝而坐,竭力缩在一角,只她态度舒展大方,神色颇为平静。
索性这样的拥挤很快就结束了。
“林头儿,沁芳姑娘,到了。”车夫将骡车赶进了一栋两进小宅里。
这栋宅子是裴慎私宅,专用来安置亲兵,处理私事。
林秉忠跳下车,有个亲卫即刻迎上来,抱拳行礼:“林头儿,你让我盯着的马车在乌木门口停了一会儿,没闹出什么大动静,又离开了杏花胡同。”
林秉忠摆摆手。四太太现在去那里,什么人都找不到,没办法捉奸在床,就只能回来。今儿这事算是解决了。
“多谢沁芳姑娘。”林秉忠拱手答谢,“这釜底抽薪用得极妙。”
一心要捉奸的四太太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的,要让四太太回府,只能釜底抽薪,让她无奸可捉。
沈澜提着包袱下了车,微微垂首道:“你若真要谢我,便去寻个单间。将三人分开关押。”
“爷明日就回来了。四老爷今晚不回去,会不会……”林秉忠有些担忧。
沈澜摇摇头:“不会的。四老爷在秦淮河畔倚红偎翠,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
“那便好。”林秉忠派人寻了三个单间,分开将三人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