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妾 第23节(1 / 2)

我不做妾 不语忍冬 2211 字 6个月前

裴慎见她面色微白,还以为她是怕未来主母性子严苛,便安抚道:“自然是好的,陈松墨已查过了,此女养在郑渚身前十五年,熟读闺范,通晓词赋,性子柔和贤淑,将来必能容你。”

    容你。

    沈澜咀嚼着这二字,只觉这二字如同钢刀刮骨,刮得她鲜血淋漓,皮骨俱痛。

    她已面无血色,只死死咬着银牙,口中几乎要泛出血来。

    “何谓……容我?”一字一顿,字字泣血。

    裴慎爱怜地望着她,慢条斯理道:“沁芳,你颖慧灵秀,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澜似乎不太明白裴慎的话,便怔怔地望着他。往日里的聪慧似乎俱成了空,只愣了许久,才迟钝地想明白了裴慎的意思。

    新夫人是不会容不下一个丫鬟的,唯一容不下的,是妾室。

    妾室。

    沈澜想明白了,却又觉得耳朵发懵,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口中血腥气一阵阵泛上来,约摸是咬破了腮肉。

    禅房菱花窗只用薄薄的一层桃花纸糊着,似有朔风透进来,泛着砭骨的凉意。眼前的茶盏杯盘无人动,便渐渐冷了下去。

    冷茶冷风,冷言冷语,似霜刀寒剑,严相催逼,只将她五脏六腑搅和在一起,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三载时光,日盼夜盼,只盼着销去奴籍,出府逍遥。

    盼来盼去,盼出个大梦一场空。

    作者有话说:

    1. 酒发雄谈,剑增奇气,诗吐惊人语,出自《念奴娇·策勋万里——高启》

    2. 吃食来源于《金.瓶.梅风俗谭》

    第26章

    见她面无血色, 人也怔怔的, 像丢了魂似的,裴慎蹙眉道:“春衫单薄, 可是冻着了?”

    沈澜心中悲郁, 哀思如潮,放在桌下的手指死掐着掌心,皮肉血红一片。

    疼痛让人冷静。

    沈澜勉强笑道:“爷, 窗户开的太大, 有些冷。”

    裴慎瞥她一眼, 面色淡淡的,也不知道信不信, 只是笑道:“既是如此,便关上吧。”

    沈澜起身, 见一截细木抵着窗框, 菱花窗半开半闭,待行至窗前, 便有清风拂面盈耳。

    她望出去,窗下是青石方砖,不远处摆着几个线条粗犷的陶土盆,栽种着几枝细白馥郁的栀子花,似霜华素雪,清盈芬芳。

    沈澜立在窗前,盯着那栀子花看了半晌,她看花,裴慎也在看她。

    满目青山秀色, 绿窗美人似花, 纤腰细若柳枝, 鬓间银钗似凤,正凭窗远眺,望极天涯。

    见她这般情态,裴慎只把玩着手中川扇,金柳钉扇骨,素白绢扇面,绘着落落怪石,幽幽清兰。

    原本看着雅致,素净,如今看来,这扇面上不该画兰石图,该细细绘一幅美人凭窗图。

    何须洒什么金粉银粉,只消用青绿抹出山水,再拿小羊毫勾勒人物,寥寥数笔,便能绘出她半喜半嗔半含情的样子。

    裴慎心里微痒,奈何此处绘不得,无奈掷下扇子,见她还站在窗前,笑问道:“愣在那里做甚?窗户外头这般好看?”

    沈澜回神,合窗轻笑:“爷,这灵霞寺还种花?既种了栀子,那可有种芍药?”

    裴慎闲坐,见她眉眼盈盈,再不是方才面无血色的样子,心里也欢喜,便笑道:“你可知灵霞寺以何闻名?”

    沈澜见他有兴致讲古,便顺势摇摇头。

    裴慎道:“创立灵霞寺的戒持大师是讲僧,本朝讲僧不同于禅僧、教僧,需着深红条浅红色袈装。据传有一日,戒持大师云游至灵霞山,抬头见山顶红霞漫天,低头见身上僧袍深红浅红,两相呼应,可见天意如此,便在此地立下了灵霞寺。”

    沈澜笑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要栽种栀子,栀子色洁白,可不是红的。”

    裴慎只拿折扇点了点她,笑道:“栀子别名禅友,是西域薝卜花,《维摩诘所说经》乃大乘佛经之一,其中曾提及过,意为入薝卜林中嗅其香,如入佛寺嗅功德之香。故而寺庙栽种栀子虽少见,却并不奇怪。”

    沈澜心中哀叹,裴慎博闻强识,如此偏门的东西都知道。若他是个傻子该多好啊。

    语罢,裴慎嗤笑:“各大佛寺都种莲花、牡丹,灵霞寺大约是为了吸引香客游人,便遍栽栀子,图一个别出心载、与众不同罢了。”

    闻言,沈澜叹息道:“栽种栀子也就罢了,可既然霞光袈裟相映红,不种些色红的芍药实在可惜。”

    裴慎笑道:“芍药柔媚多情,妖而无格,佛寺哪里能栽种芍药呢?”

    沈澜摇摇头:“芍药有何不好?爷前些日子教我读《诗经》,正读到溱洧篇,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男女定情,互赠芍药。

    裴慎一怔,刚刚才透露要纳她为妾的意思,如今沈澜便来暗示定情之意,裴慎一面觉得她浮浪了些,一面又心生欢喜,便朗笑道:“你莫不是要来向我讨一朵芍药?”

    谁要你的芍药!沈澜暗恼,只嘴上道:“爷误会了。”

    裴慎脸上的笑意便隐没了,神色淡淡的,只看着沈澜不说话。

    沈澜被他平静的目光看着,心知他已不愉,若解释不好,这朵芍药她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爷既来佛寺相看那郑家小姐,想来是定下了。奴婢只是想着,不如现在送些东西给那郑家小姐,好教她心中欢喜。届时夫妻之间互生情意,便能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听她温声解释,裴慎面色稍缓,只说道:“私相授受叫人不耻,待回府送些东西给苦斋公便是。”

    那怎么能行呢?沈澜摇摇头,温声道:“爷是男子,不知道女儿家的小心思,家中送出去的必是些绫罗珍玩,不是不好,只是显不出爷的心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