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妾 第48节(2 / 2)

我不做妾 不语忍冬 2273 字 6个月前

    裴慎原在房中坐着,只四处打量房中。面架衣架,斗柜方桌,一应俱全。可白墙苔痕遍布,窗户糊着密不见光的桑麻纸,桌子高低不平。

    裴慎盯着马蹄四面屉方桌上的烛台,烛火幽幽跃动,只是上头的灯油分明是豆油,燃起来散着一股臭气。

    这是小门小户常用的灯油,只因燃起来有异味,稍有钱些的人家便不用。

    他又想起方才潭英来报,只说厨房里俱是些破罐烂碗,米缸子干净的耗子都不住。

    裴慎脸色越发难看,恰在此刻,他听闻帐中似有动静,猜测约摸是她醒了,便起身道:“既醒了便起来,将醒酒汤喝了。”

    沈澜头疼得很,拂开纱帐,欲起身下床。

    见她不说话,只一味逞强,裴慎难免又气,只讽刺道:“怎么?从前惯来会支使我,如今竟成了锯嘴葫芦?”

    这是想起沈澜头一回逃跑,被他带回来后,三言两语便支使他去找衣服。

    沈澜难免嗤笑:“裴大人可真够有趣儿的,竟巴巴凑上来要我使唤你。”

    裴慎被她一噎,暗道她这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倒真是越发精进了。便冷哼一声,恼恨道:“莫要胡说八道,我何曾凑上来任你使唤?”

    沈澜瞥他一眼,浅笑道:“既然如此,便劳烦裴大人待在房中。”

    裴慎微怔,复又蹙起眉来。他若听沈澜的话,待在房中,又是听她使唤。可若不待在房中,出门离去,岂不是遂了她的意?

    裴慎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恼极了她这张伶牙俐齿的嘴。

    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何必与她置气,不过是她被抓之后无能为力,只好借机发泄怒气罢了。

    思及此处,裴慎便笑道:“我不与你饶舌,天长日久的,你总有低头的时候。”

    沈澜一口饮尽醒酒汤,闻言只冷笑一声:“裴大人想错了。我做丫鬟的时候向你低头,是为了脱去奴籍。上一次被你抓回来后向你低头,是为了让你卸下防备,如今我便是向你低头,你也不会再信。既然如此,我又不是天生的贱骨头,何必折了自尊伺候你!”

    语至此处,只怆然一笑,洒脱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说罢,扔下手中茶碗,径自入帐歇息去了。只留裴慎瞠目结舌立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1. 古人对名很尊敬,不轻易称名,于是大多称字。所以女主直呼裴慎名字,显得不怎么尊敬。

    但是明代比较特别,登入仕途后,称号,不怎么称字了。即使称字,也仅称一字,下面用翁、老承之,稚子幼生,也无不如此称呼——《明代社会生活史》

    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来写,男主二十来岁就得被人称翁、称老,太奇怪了,所以我还是按照大家常用习惯,私设为表尊敬,称字,或者称号,不加什么翁、老。(上了年纪的才加)

    2.“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俱是他乡之客”出自《滕王阁序》

    第52章

    裴慎累世勋贵出身, 进士及第, 加之仕途顺遂,年纪轻轻便大权在握, 素来只有旁人顺着他的, 何曾有人敢这般忤逆。他一时生恼,正欲上前,门外忽传来叩门声。

    裴慎瞥了眼隐隐绰绰素纱帐, 见美人横卧, 薄被半搭, 似是醉后欲眠的样子,不由得轻哼一声, 只暗道稍后再来寻她算账。

    “何事?”出了门,裴慎问道。

    敲门的潭英立在庭中, 略有些为难, 拱手道:“大人,今日半下午有个小厮来敲门, 见是我等开的门,便自称找错地方,离开后又在附近探头探脑,鬼鬼祟祟,我等便将他扣下了。”

    裴慎略一思忖,便冷声道:“是杨府来人?”

    潭英讪笑一声:“原想着也不甚要紧,便打算稍后再禀报此事。”

    自然要等裴慎从房中出来再说。万一人家夫妻两个正床头吵架床尾和,他莽莽撞撞前去禀报,岂不是好没眼色。轻则吃一顿排头, 重则在裴大人心中落下个不知轻重的坏印象。

    “可是杨惟学来了?”裴慎问道。若不然, 谭英绝不会莽撞将他唤出来, 更不会开口就提及杨府小厮。

    谭英点头道:“大人果真聪明。”

    裴慎笑骂道:“少拍马屁!”

    谭英笑了两声,拱手道:“大人,许是那小厮被我们扣下,杨惟学久等不到消息,便干脆带了几个长随亲自前来。如今正等在府外。”

    闻言,裴慎神色发冷,只大步疾行。

    见他面有薄怒,谭英心里发虚,只欲言又止,可眼看着裴慎距离门口只有几步路了,谭英一狠心,张口道:“大人,那杨惟学说是来拜见王姑娘的父亲。”

    裴慎脚步一顿,心知这是沁芳又编排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面色含霜,只冷笑一声:“开门。”

    两名守在门后的锦衣卫只将乌木门打开。

    听见动静,杨惟学循声望去,但见有一男子负手立于门前。出门在外,穿得不甚华贵,不过是内着素白中单,外罩细葛窄袖团领袍,腰佩荔枝素带,方胜络子悬着个竹叶青香囊。

    此人虽衣着不显,可清贵磊落,气度沉严,浑然不像个盐商,倒像是个世家公子哥,还是个久居上位,常年发号施令之人。

    杨惟学正觉奇怪,气度对不上,年纪也对不上。莫不是来得不是王姑娘的父亲,是其兄长?

    思及此处,杨惟学整了整衣衫,拱手作揖道:“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裴慎只打量了他几眼,暗道也不过如此。这杨惟学着粉底皂靴,穿玉带白暗流云纹缂丝云锦直身,腰上拿沉香色双穗丝绦系着个墨玉葫芦,外罩织金玄色一口钟鹤氅。

    打眼一望便知道,是绮罗锦绣养出来的膏粱子弟,生得倒是平常,不过是占了几分面白的便宜罢了。

    裴慎暗自嗤笑一声,负手闲立,朗声笑道:“可是杨惟学杨兄?”

    杨惟学微怔,不知此人为何识得自己,便拱手作揖,开口笑道:“正是在下。”语罢,又问道:“兄台如何识得我?”

    裴慎轻描淡写道:“内子曾提及过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