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共计八十二人,掷地有声,齐齐称是。
再不是方才那稀稀拉拉的样子。
裴慎便知道,这股杂牌的八十二人队算是有了一点战力。
接下来还需稍加训练。
裴慎带着这八十二人,并四个亲卫,一同去往兵部校场训练。
他只将共计八十六人分作七个伍,一伍十一人,多出来的九人充作辎兵、号手等。
紧接着,又从南京武备库中取了兵刃。
裴慎吩咐道:“不要刀和火铳。”刀太短,火铳填丸速度太慢,质量差到极易爆炸。
“只要四样东西,盾、长枪、钯、狼筅。”裴慎生怕底下人没听过最后这一样东西,便叮嘱道:“狼筅是浙江处州兵常用的东西,南京是留都,其武备库中必有此物。”
语罢,又叮嘱道:“这几样东西需速速送来。”
那小吏被派在裴慎身边做事,方才被吓得腿软,这会儿勉力支撑,不一会儿便带着几个兵丁将兵器寻来。
裴慎拿到东西,只冷声道:“今日事发突然,晚间倭寇估计就要来了。故而我不多说废话。按照方才我教你们的队形排好。”
早在三年前任两淮巡盐御史,石经纶来报欲关闭市舶司一事时,裴慎便已意识到倭患恐怕会越演越烈。
根据锦衣卫搜集来的各色战报,裴慎曾推演过,要想杀伤倭寇,必要用比倭刀还长的兵刃,且需攻防结合,故而陆陆续续构思了三年,设计出了这套阵型。
众人便照着裴慎的吩咐,排成七个小阵,一排两名盾牌手,二排一名长枪手居中,三排两名狼筅手,四、五排四名长枪手,六排两名钯手。
“凡有倭寇来袭,若敌唯有一人,其长枪、长刀从高处刺入、劈入,盾牌手即刻将盾牌高举挡住敌方兵刃。长枪手立时刺出以杀敌。”
“左侧狼筅手防备左侧,跟着左侧长枪手动作。右侧狼筅手……”
裴慎正训练捏合这帮兵丁,此刻,报信的平山终于到了龙江驿。
已是申时末,残霞夕照,秋空长净。
见龙江驿屋舍俨然,人声鼎沸,平山只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万幸赶上了。
赶上了便好。
他翻身下马,顾不得跑到鼻翼翁动的马匹,只随意将缰绳扔给驿卒,旋风般的刮进门。
“平山?”谭英刚在前厅坐着,随意一望,就见平山从门外冲了进来,步履匆匆,神色焦急,还东张西望,便赶紧招呼他:“怎么回来了?可是大人那里……”
话还未完,便已被平山打断,他冲至谭英面前,压低声音道:“大人有令,只说倭寇将至,请谭大人速速带夫人入南京城避难。”
谭英愕然。倭寇?为何会有倭寇打至南京城下?他这里竟没收到消息?
”大人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谭英追问道。
“谭大人!”平山急得嘴角直起燎泡,“你管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当务之急是速速入南京城避难!”
谭英猛地反应过来,急忙道:“你速去通知李驿丞,且叫他去通知百姓和驿卒,我去寻夫人。”说罢,匆匆上楼。
正值晚膳时分,沈澜用了碗清汤面。现做的面条雪白细腻,极其劲道,卧一个黄白相间的荷包蛋,上头一把子青碧野菜,配上热乎乎的鸡汤,暖腹盈胃,格外舒适。
沈澜用过晚膳,正欲起身消食,却听见门板忽被叩的砰砰作响。
“夫人,卑职谭英,不知夫人此时是否方便?”
何事要来见她?声音如此急切?沈澜心中生疑:“你进来罢。”
谭英即刻推开门,低头拱手作揖道:“夫人,大人派人传讯来,倭寇打到南京城下。还请夫人速速随卑职前往南京城避难。”
倭寇?!沈澜一惊:“倭寇怎会打到南京?”
谭英也一头雾水,只好低声道:“事态未明,许是虚惊一场。”
沈澜摇摇头,她再鄙夷裴慎,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绝不是一惊一乍之辈。他既让人传讯,这消息便绝不会是假的。
“即刻就走!”沈澜不欲多言语,起身便要出门。
见她这般听话,谭英不免高兴,又怕她像昨日裴大人在时那般,把人折腾个不停,便未雨绸缪道:“夫人可有细软要收拾?”
沈澜一脸莫名其妙:“危机当头,收拾什么细软啊?速速入了南京城方是正事。”
说罢,便往外走,正要路过谭英时,忽然转身道:“谭大人,你不必为了省事将我打晕了去,我绝不会跑的。”
谭英心思被她戳中,难免讪笑两声:“夫人说笑了,卑职岂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就算要向裴慎交代,谭英只需轻飘飘一句,怕夫人路上生事,便能交代过去。
说到底,沈澜又不是正经主子,不过一个妾罢了。
沈澜瞥他一眼,怕谭英不信自己,强要将她打晕,万一撞上倭寇,昏迷中的她等于只能将性命尽数托于谭英等人。
这可不是沈澜的作风。
思及此处,沈澜边疾行,边解释道:“谭大人,我若信誓旦旦保证我不想跑,谭大人是绝不会信的。”
谭英正色道:“夫人,卑职不敢。”
沈澜嗤笑,心知这是官场上糊弄人的老套路了,便不理他,只继续道:”不是我想不想跑的问题,而是我不能跑。只因我知道倭寇何其残忍暴虐,屠戮百姓泄愤,奸淫妇女,将两三岁的幼儿剖心挖腹……我若跑了,撞上倭寇大军,必被充作营.妓,轮.奸至死。”这样的时候,当然是去城高墙深,等闲攻不破的南京城最好。
见她遇此等情况,非但不似寻常女子般吓得花容失色,竟还能理智分析,面不改色说出此话,谭英难免钦佩,只觉她颇有胆色,终于消了将她打晕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