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清醒而痛苦地活了十年,她太孤独了。沈澜的感情告诉她,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去试一试与这个世界的人接触、交心,给自己一个锚点。
与此同时,沈澜的理智也在说,她假死过一次,裴慎再也不会信她第二次了,也就是说,连最决绝的假死都无法逃跑成功。
那么从理智上来说,是不是该换个办法了?不再逃跑,看看能不能叫裴慎改了性情,学会尊重她。又或者,能不能通过裴慎,给这个糟糕的世道一点点细小的改变。
就好像她的名字一样。
风起青萍之末,珠显波澜之间。
当沈澜的感情与理智都在告诉她同一件事的时候,沈澜便知道事已成定局。
她听着耳畔裴慎字字句句的允诺和剖白,深呼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
“裴慎,我们试试罢。”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如同秋日落叶,轻轻地从枯枝上飘下来。
落进了裴慎手里。
裴慎茫然了一瞬,大约是没反应过来,他忽然停止了自己的许诺,就这么愣愣的望着沈澜,甚至还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沈澜见多了他智珠在握、泰然自若的样子,还是头一回见他这副傻样,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她此刻精神尚好,便嘴角微翘,闲闲道:“你没听见?没听见便算了。”说罢,她起身就要下榻。
“听见了!我听见了!!”裴慎宛如猛虎下山,一把扑住沈澜,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覆得密不透风。
沈澜被他死死锢住,紧贴着他的胸膛,这才发现裴慎整个人在微微颤抖。
沈澜心下一软,不免叹息。
一听她叹气,裴慎生怕她反悔,只将她搂得更紧,口中还要提醒道:“你应了我要试一试的!”说罢,反复提醒:“你素来信义,出口无虚言!”
沈澜轻轻嗯了一声。
听见这一声回应,裴慎忽觉眼眶发热,潮湿得厉害。
这段感情里,被裹缠住的不止是沈澜,裴慎又何尝不是呢?
十年宿愿,一朝得成,裴慎连灵魂都在颤抖。一颗心饱含着喜悦,挤挤挨挨,只要动一动,那些欢喜都要从他眼中流溢出来。
裴慎将沈澜抱坐在怀里,四肢交缠,紧紧拥抱着她,恨不得将她锲进自己的怀里。贪婪地嗅取她的馨香,又爱怜的啄吻她的鬓发,一下一下,怎么也不够。
每一个亲吻都滚烫炽热,盈满了沸水,灼热地要将沈澜焚烧殆尽。
秋夜,榻上,孤男寡女,彼此痴缠,裴慎心热,情热,身体更是热得厉害。
他粗粝的手掌轻轻抚上沈澜的腰带,他的亲吻渐渐从鬓发移到了眼睛、脸颊、唇瓣……
“裴慎。”沈澜轻轻道。
裴慎一僵。可他这会儿哪里舍得松开,手虽搭在她腰带上不动,却照旧低头去痴缠她的唇瓣。
沈澜略略往后仰头,避开裴慎:“我只答应你试试,何曾允许你动手动脚?”说罢,冷了声音:“你若照旧学不会尊重我的意见……”
裴慎赶忙松开她,干笑了两声,一叠声道:“我自然是敬重你的!”话音刚落,他又忍不住凑上去,双目灿若星子:“待回了京都,我便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沈澜挑眉不语,静静望着他。
裴慎这才意识道自己又自说自话起来了,只好讪讪往后,拉开了些距离。
见他的确能改,沈澜沉静的眼中方才有了些浅淡的笑意。
裴慎强装出一副正经样,可只要一见了她,心里便又热又痒,想得厉害,恨不得将沈澜带进怀里,去啄吻她白净的额头、卷翘的睫毛、璀璨的眼睛……
偏偏他离着沈澜足有两拳之隔。
这两拳的距离,宛如天堑,若没有沈澜的允许,他是断断越不过去的。
裴慎心中叹息,嘴上却一本正经道:“你且安心,我又不是浪荡子弟,必不会轻薄于你。”
沈澜瞥他一眼,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罢。
“那好,既然裴大人是个端肃君子,便回去罢。”
裴慎微愣,他既不想走,又不愿惹怒了沈澜,坏了大好的局面。没办法,裴慎只能依依不舍地与沈澜道别,径自出了沈宅大门。
秋夜静谧,西风微寒,墙外梧桐缺处可见淡月相照,白露洗空。
裴慎深呼吸一口气,微凉的空气直入肺腑,叫他神志爽然,快意至极。
他实在抑不住心头欢喜,见长空高彻,便忍不住打了个唿哨——
其声清越嘹亮,响遏行云。
十载求得美人恩,快活如侬有几人!
第109章
第二日一大早, 星河欲曙, 晨光微晓。秋鸢轻轻推门而入。卷上珠帘,拂开素纱帐, 见沈澜尚枕着天青色杭绸软枕, 呼吸均匀,好梦沉酣。
秋鸢犹豫了一瞬,到底俯下身去轻声唤道:“夫人, 夫人。”
沈澜昨夜和裴慎聊了许久, 导致她睡得很晚, 被秋鸢唤醒后虽睁开了眼,可神思还是倦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