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谦不打算让这眼前的少年任参将,别说参将,就是守备、操守都不可能。江小将军江炽多好的功夫,多耀目的战场成绩,江元帅一直等他年过十六,立过至少三次战功了才把参将一职交给他。这少年看起来虽与江小将军一般大,气度不凡,但京城富贵窝里养大的孩子么,肯定一身松皮,都是耐看不耐打的花架子。
“我有真本事,你可以试一试我。”虽被否定了,狼奴并不意外,不卑不亢地等他安排。
江霖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厌了吧,确实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才勉强答应让他来宣府镇任职镇守。简单了解过军队官职等级后,狼奴也觉得师父的想法夸张了,但他实在没有时间从最底层一步步升迁了,他必须在五个月内成为这里最厉害的人,一旦有机会了,立下赫赫战功,回去迎娶殿下。
程英谦觉得这少年意外的单纯,眼睛太亮,好像一望就能直接望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反而让怀有心思的人不太敢和他对视了。与江小将军到算得上截然相反……
“这几日忙,这样吧,你既然是江元帅旧友安排来的人,一会儿我让人收拾个屋子给你住下。你什么时候从京城来的?”
“十九天前。”
程英谦皱眉,宣府镇和京城之间那可不是简单的距离问题,中间隔着多少冰川悬崖,虽然说如今是冬天,河面结冰能让人直接穿行而过,但山路极滑,一不留神就有可能从中跌下去。就算是骑着最好的马,昼夜不停地赶路,也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便是赶到了,人也基本精神尽费,走路说话的力气都没,哪能像他这般神采奕奕,眼底连红血丝都没。
“程副帅,我不想休息,可不可以尽快抽时间帮我安排比试?我想快点成为参将。”狼奴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不由催促道。
他一天的时间都不想多耽搁了。
程英谦一时无言,这话说得也太狂傲了。
还没比,别说比了,连他要安排什么人他都没见到,这就想着直接任职的事了?
当他们江家军都是吃素的吗。
作者有话说:
枝枝暂且在伤痛文学
但小狼要拿爽文剧本了,bking猎杀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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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我原先是北地狼王养大的孩子,殿下唤我狼奴。
看来不煞煞这小子的戾气, 他是不会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了。
程英谦板着面孔整理自己的护腕,先没理会他的话。
狼奴也不出声,视线跟着他的动作等他回应。
“先把你的行李收拾了去, 别到晚上连个落脚之地都没。”程英谦阔步掀帘出去,见几个小将都堵在门口往里看, 他一出来又都缩到旁边不敢动了,干脆指了两个人, “领他下去。”
狼奴从屋里跟着出来了,见几人都目光异样地盯着自己瞧,摇了摇头:“不用帮忙,我没有行李, 只有一个包袱, 给我一间带窗子的屋子住就可以了。”
“你那马跟你辛苦跑一天,不用歇歇吗?”方才引他进来的守门小将阿武道。
他们一堵,狼奴没能追上程英谦, 遥遥看到程英谦甩甩沾雪的甲胄披风径直下楼回去了,身后跟着两个副将和一队从兵。
来之前师父着意问过江霖他们军中人都是何脾性, 有没有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说怕他骤然到了那里什么都不懂会吃亏。
江霖说江家军都是性情豪迈之人,凡事只认实力, 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不怎么愿意说,师父也不好追问,便想让辛鞍跟他一起过来。
辛鞍也说依他这认死理不擅长和人交往的性子极可能吃亏,毕竟是一去就要当人家参将的, 人家能服气就怪了。听到这话的江霖脸色很不好看, 江炽也笑得一脸玩味。
可狼奴觉得辛鞍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说错话的次数其实比他多, 而且他身份比他更引人注目些,一年前已经升到镇抚司指挥佥事了,还是锦衣卫指挥使唯一的亲儿子,调遣任命皆需吏部和圣上钦定,会惹麻烦。
最后狼奴谁也没要跟着,师父暗中跟派的人被他甩在了渑州,应该还得半个月才能到这。
狼奴停步问阿武:“程副帅下午会有空吗?”
阿武解下他马儿系在桩子上的缰绳,着人带去喂草料,头也不回道:“你也不看看我们多少人,全靠程副帅一人管着,天不亮就督兵演练,时时接受各大城门角楼的探听情况报告,有时晚上刚睡下就被人喊醒了,哪来的闲工夫搭理你。”
狼奴默了两息,被阿武领到了城内老弱残兵住所旁的一间小土屋,推开门的一瞬间,阿武自己先扇鼻子咳了半天,指指里头:“你就搁这凑活两天吧,想回去了赶紧回去。真是,京城大好的日子不过,跑这找罪受。”
阿武说完走了,原先程英谦指的那两个说要帮忙收拾的小兵也没过来,狼奴立在门口等灰尘渐沉,才走进去看了眼,里面只有一张散发着陈年腐朽味儿的掉漆榉木桌子和一张石头拄腿支撑的破板床,床上皱皱巴巴地铺着层快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旧褥子。
桌台上还剩半截蜡烛。狼奴掏出火折子点亮,先把床上的脏被褥卷卷扔出去烧了,住在前后左右的老弱残兵都拿打量的目光瞧他,一等他路过就窸窸窣窣地说起话来,也没刻意压低声音,好赖话掺半,声音最大的那个说他穷讲究什么,京城来的小崽子就是吃不得苦。
狼奴找阿武要两个盆,阿武听了两遍没理,狼奴掏出两锭银子放他桌前,他才看了眼,继续做着手头上的事,阴阳怪气的:“有钱有势就是好,有势么,能使元帅开口要人,有钱么,还能使鬼推磨,可惜我不是鬼,咱这宣府镇,也不是你拿钱就什么都能买的金贵地方,吃粮还得靠自己种呢。”
“那从哪里可以买到木材?”狼奴收回了银锭。
见桌上的银锭没了,阿武的脸色更难看,眉头皱起来,抱着兵械路过时把他往旁边推:“去去去。”
狼奴抿了抿唇,决定干脆去城内逛逛。到了守城内部一看,这里确实一片荒芜,找不到什么卖器具的铺子,很多都是有点手艺的兵士顺带在卖,种类极少。狼奴便花钱买了两棵大樟树砍下,把木材收整一番后,成捆背回那间屋前,做了一大一小两只木盆和一只木桶,打了一张八尺长的床、一张带柜子的桌案、两只小凳子。
之前站后面说闲话的人都围过来看了,乌泱泱一片,见他干起木匠活来还真有模有样的,开始有人给他递工具、递茶水了,问他能不能帮自己修修屋里的桌子腿、破洞木桶之类的物件。狼奴点头应了,又进自己屋里看了看,借把锤子在南边位置凿出了个方洞。
他把做桌椅板凳用剩下的木料在方洞上钉了个直棂窗,黑乎乎的屋子瞬间亮堂了,狼奴松了口气,打水擦拭各个角落,把床和桌案等物都搬进来布置了一番。
他动作快,现在也才午饭时间,狼奴正要再去城内添置些东西,住他隔壁的拄拐老伯端了碗咸菜窝窝头给他吃。
狼奴一向耐饿,摆手说不用,老伯硬塞到了他手里:“吃吧,忙活半天没歇。来看看我那床能修不?我这老骨头了,夜里硌硌楞楞睡得难受,翻身都不敢。”
狼奴接了,咬着窝窝头往里看了眼:“回来就给你修。”
“诶成成成!”
狼奴往城里逛了将近半个时辰,花三两银子就买到了两副锅铲碗筷、一套粗陶茶具、一只烧水炉子、一盏油灯、两匹蓝麻布和两套棉花褥子。
樟木打的家具不一定十分耐用,但能防虫,只是在这要上漆太麻烦,狼奴干脆把蓝布裁剪一番覆盖上去防尘。做完这些,他搬了只小凳子坐到屋前缝制刚买回来的被褥被罩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