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床榻上捱了四五日后,江炽不顾旁人的劝阻起来了,主动去营房找到江霖,请求派发任务。
江霖看向他的目光中终于出现了欣慰的色彩,大声答应下来。
众人还想劝,但劝不动他和江霖,余采晟突然提议让狼奴和他组成一队,有什么仗都一起打,彼此有个照应。
彼此照应算不上,江炽知道这个余采晟总莫名想拉近狼奴和他与父亲的关系,恐怕是想给狼奴在江家军中谋得更高的职位。参将不够,还要做什么,副总兵,还是大总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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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这世上所有人里,我只在乎她。
反攻第一战要过崇川山峡经河洛镇, 再夜渡黑淳坨河,兵分三路分别攻打,狼奴和江炽所率领的那队主攻鞑靼左翼。
一切进行得倒还顺利, 狼奴严格按照江霖和程英谦之前的交代,夜间下令要人衔草马衔环, 暗中行进,直到过了黑淳坨河, 再一把火烧了鞑靼的粮草和营帐,待他们从中反应过来之前就开始四面截杀。
马蹄尚潮,夜空漆黑,不远处火光冲天, 烟气缭绕, 人马嘶鸣声不断。
不到半刻钟,那群本还在睡梦中的鞑靼都清醒过来了,持着弯刀跨马杀来。狼奴领着众位将士奋力搏杀着。
“小将军——”孙晋扶了一把方才突然恍惚了一下险些坠马的江炽, 紧张问,“您还能坚持得住吗?”
“坚持不住大不了就是一死。”江炽推开他的手, 不管不顾地驭马往前直冲,不甘心落在他人之后。
孙晋急得不行,一直在后侧拼杀的余采晟闻声立刻赶上, 不禁皱眉。江炽病的这些天别说药了,饭都没怎么好好吃,人瘦了许多,虽然他们这一行有多位将领跟随, 但并不都能时时注意着他, 难免教人担心。
狼奴一剑砍死四五个鞑靼, 侧头往后看, 江炽竟勉力跟了上来,一声不吭地斩杀着。兴许是因为月光寒凉,他又骑着白马、披着银甲,脸色看起来极差,像随时都能从马上跌下去。
狼奴搞不懂他为什么非要跟过来,更搞不懂为什么江霖还要对他这种行为大加赞赏,毫不犹豫地答应。好像完全不把命当命来重视。
刀疤余提议让他跟他们一组,狼奴没什么异议,对他来说跟谁一起打都一样,能打赢就行。但江炽本人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
他这人好拧巴,狼奴觉得有点烦,而且想起了殿下之前交代过他的话,说江炽心思深,不像安好心的样子,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可如今他在江家军,这是江家父子的地盘,他根本没办法远离,譬如此刻,他们成了一队,他就在他身边打,江霖相当于是把他交给他来照看了,他脸再臭,狼奴也不能真的不管。
正想到这,鞑靼本营帐的几个高阶将领率军冲杀过来了,怒火中烧,高举起足有一人高的大砍刀就哗哗杀来。
狼奴凝神驾马对付,才将其中一人的砍刀打落在地,忽听侧后方传来一阵闷响,他抽空回头看了眼,江炽竟在马上吐了口血,持枪持剑的手无力颤抖着和那把冲他四面砍来的大刀相抗衡着。
孙晋和余采晟等人都还被围在后面拼杀着,一时间根本无法赶过来帮他。狼奴抿唇一脚将眼前的鞑靼小头子踢翻下去一个,夺了他的大砍刀就把他连人带马剁成了几块。
他一旋身挥刀把江炽身侧两个鞑靼都劈砍成了几半,各种黏糊糊的心肝肺和肠子散落各处。狼奴挑了其中一把大砍刀甩给江炽拿着:“这个好用,你拿着吧。”
不想江炽看到地上那几滩糟物和雪亮砍刀上浓稠的血,竟然没拿得住刀,还伏在马背上剧烈地干呕了起来。
对面的鞑靼在激烈的交战中看到后爆出了几声大笑,有人说着蹩脚的汉话:“大元帅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原来是个见血就晕的懦夫!”
“懦夫,懦夫!”
“狼神辛鞘,你还管他干什么?让他死,让他死!”
他们一边笑一边以更猛烈的攻势击来。
狼奴皱眉,看江炽呕半天什么都没呕出来还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既嫌弃又不能真的撂下他不管,只能在连杀几个大笑着的鞑靼后,拿刀背拦到江炽的腰腹部,把他连人带马弄到了自己身旁来挨着。江炽还要挣扎,狼奴拿刀背在他背部拍了一下:“老实一点,别把自己搞死了。”
“我根本用不着你多管!”江炽抬手去推刀,还想牵马越过狼奴的位置趁机再往前去杀。
只这一分神的功夫,又有两把大砍刀朝这打来,朝他脖颈后方就要砍下去。
狼奴立刻折回身抽刀去救他,大声骂了一句:“你好烦啊!”
要砍江炽脖子的鞑靼被他劈死在了马下,将要落下去的砍刀也坠于地面了,江炽还想朝前莽冲,侧首却见狼奴因为无法在刀剑挥下后的一瞬间内再驭马转圜,而被无声绕至他身后的一个鞑靼砍中了背部。
也许是因为刀锋落下的一瞬间还感觉不到疼,狼奴眉都没皱一下,迅速转回去后砍死了对他下手的那个鞑靼,又连杀数人。
狼奴解决了一直缠在自己身边的几个鞑靼后,背手持刀继续驭马往前,不断领人推移着战线。
江炽神志终于清醒过来,又听狼奴冷声道:“不能打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后面,你想死,多的是人想活,能不能多为你的部下想一想?”
那几个高阶将领死伤大半,剩下的虾兵蟹将就好对付多了,几个副将从后面追了上来,余采晟看到了狼奴背上那道深长的刀伤,问都来不及问,怒火冲天地大叫着一连砍杀数人。
这一战打到天明的时候才停,尸横遍野,火烧不尽,鲜血顺着清晨凝结在草叶上的露水汩汩汇进黑淳坨河,染红了河水。有口渴的将士见了,大笑着拿水囊去装,说今天算是能生饮鞑虏血了。
江炽看见后又伏在地上呕了半天。
清点完地上的尸首以及搜刮来的粮草兵械,着人在此驻守后,一行人安营扎寨稍歇,随时准备迎击下一战。
“军医,军医呢!”余采晟上前要扶狼奴下马,大喊着让人去找军医,不想狼奴没要他扶,自己轻轻松松地从马上翻下来了,手背到身后摸了摸,一边往营帐走一边问他,“好像有点长,看着是不是很丑啊?”
“我的小祖宗诶你管什么丑不丑的啊!这他娘能要人命啊!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赶紧上药包扎,别化脓了也得风寒!”
“我很少生病的,不用紧张啊。”狼奴无所谓地擦了剑,然后收到刀鞘里,进了陈虎刚给收拾出来的营帐,在余采晟也要跟着进来时回身拿剑一挡,“我上药你进来干什么?”
余采晟急得不行,差点爆粗口,这时一小将从外过来了,给狼奴递去一捧蓝布:“辛将军,您的信到了!”
狼奴立刻丢了剑,拿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小心接过了蓝布包,看着这鼓鼓囊囊的一堆,笑涡藏都藏不住:“好多呀!”
“是啊,辛将军的信是最多的!”那小将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