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奴 第147节(1 / 2)

小狼奴 摘一朵影子 2532 字 6个月前

当初辛恩要遣人千里迢迢为他排查究竟谁会是他父母时,便是考虑到了这点吧。那时她还后悔没有多关心狼奴,连他很想要父母都不知道,真是白做了他的殿下。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如果要他亲手去杀江霖,他肯定也是难以做到的。如今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江霖和江炽要谋反,他们必死无疑。他们既然陷害过狼奴,想置狼奴于死地,狼奴也不姓江而是姓辛,狼奴自然不会再受牵连,可是……

    为什么老天爷要让他摊上这样一个父亲?太不公了!

    “你恨他们吗?”楚言枝握住他给自己拢寝衣的手,双眸蒙着水汽望着他。

    狼奴沉默了一会儿。

    “我恨江炽,恨他恩将仇报,坏得不像个人。对于江霖,我也不知道。他看不起我,可也教会我许多东西。我恨不恨他们,应该是不会与他们是我的谁有关的。”

    他继续给楚言枝穿衣服,穿好了轻轻地抱住她,反过来揉抚着她的脑袋和后背,语调柔和道:“好啦,殿下,奴从来就不在乎他们嘛。奴有殿下,将来和殿下成亲,奴就有家了,我们自己的家。奴以后一定会好幸福好幸福……”

    “我不许你说自己是奴了!”楚言枝贴贴他的脸,少年胸膛宽阔温暖,正如他的脾性。楚言枝从没有这么心疼过他,因而忍不住觉得他傻傻的,一心只知道玩、只知道耍坏的时候更好。有时候把自己变得太温柔,是一种残忍。

    狼奴感觉到她对他的依赖和对他的心疼,哄拍着她的背道:“小狼永远对殿下臣服,殿下……”

    “我不要听你叫自己奴,我说了,我刚刚说了!”楚言枝哽咽着,“我要嫁给你,不是要嫁给什么都没有的小奴隶,也不是要嫁给什么都有的权贵,我是要嫁给你。没有什么臣服不臣服,小狼,你的天性里没有奴这个字,不要再压抑自己了,我宁可你傻傻的,也不要你再那么痛苦。”

    狼奴的心好像往下陷去了一大块,一汪温水顺着殿下的怀抱充盈进来,他不曾想过有一天殿下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他本以为能听到说她爱他,于他而言,就已是从天而降的恩赐了。

    从小,殿下就曾无数次对他强调说,他是她的小奴隶,他不乖,她随时可以把他丢掉。他真的好怕自己被她丢掉,在这世上,她都不要他的话,他还能去哪里?他宁可是被她杀掉。

    他做她的奴、做她的玩物,他都心甘情愿,只要殿下能开心,能施与他比世上任何人都要多一点的爱……痛苦,他确也痛苦。这世上不会有为奴的狼,他知道自己或许很早以前就不配作为狼而活着了。

    说给她做一辈子的小奴隶、一辈子如宠物般的玩物的时候,他既祈求她能答应,又会不甘于只是如此,所以他勾她犯错,勾她爱他……

    原来殿下真的有一天会明白他的痛苦,理解他的天性,要他别再做奴。

    “我再也不这样说了,殿下,枝枝,我以后一定会做个很好很好的驸马,很好很好的夫君,不会再让你这样哭了。”

    楚言枝止了这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也控制不住的眼泪,看着他的眼睛,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让他触碰她的心跳,定定道:“你要记得、要相信我是足够爱你的,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不爱你……你可以傻一点、疯一点,只要是你我都喜欢。你想我开心,我也想你能开心。我从前总要求你乖,要求你懂事,以后不会了。小狼,你要作为小狼而活着,不是我的奴,不是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的奴。”

    “作为小狼?”

    “对,作为你自己。”

    狼奴将她还在微颤的手握住,从没有一刻笑得这样轻松:“我记住了,枝枝。”

    狼奴既已清醒了,楚言枝便带他进宫去找了成安帝。

    成安帝见他不仅活着,还好好端端地站在众人面前,不由惊叹:“你这……不容易啊。辛恩能教出来这么好的徒弟,也不容易!来,快跟朕说说,在北地这几个月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别怕,江霖说你通敌叛国,朕是绝不会信的,你好好说说,朕会为你做主,洗脱你的冤屈,把你师父一家从天牢里放出来。”

    狼奴看向坐在成安帝身侧的楚言枝,楚言枝朝他略一点头,他便把事情都说了。来之前,狼奴犹豫要不要对他说自己身世的事,楚言枝仔细想过一番后决定还是让他全部都照实话来说。

    成安帝本就已经站在了他们这边,至少从目前看,对他和辛恩都是极为信任的。江霖亲子这个身份,在如今这个档口确实危险,但也正因为危险,所以反而能够得到成安帝更加绝对的信任。

    再者,除了听他口头阐述这些事情之外,成安帝定会再命人一一去核查,恐怕并不难发现他的身世。得知他刻意隐瞒,保不齐会心生不悦,那就弄巧成拙了。

    成安帝听完这些,紧皱着眉来回踱步,最后停步,冷哼着怒骂了江霖一句。偏心能偏成这样,也是闻所未闻!

    骂完了,他又招手让狼奴走上前来,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宽慰道:“孩子,他不仁,你自然无需再有义。幸而你有个忠良的好师父,常有言师者如父,你若愿意,日后由朕做主,让辛恩认你做儿子。也别担心这会不会抢了辛鞍的爵位,你这场仗打下来,足够朕为你封个侯了!”

    楚言枝显得比狼奴激动得多,起身跑过来拉住了成安帝的袖子:“父皇真这样想?”

    “这有何假!不过,”成安帝略一沉吟,似笑非笑地看着狼奴那双润亮的眼睛道,“为着防江家那俩狗贼,你师父他们还被关在大理寺天牢,等过几日江霖进京,恐怕无人能守在朕身边了。五城兵马司、南北镇抚司和内外皇城的禁军加起来,也找不到一个如你师父那般武功高强,还能和江霖对抗的人。朕也不跟你卖关子了,等到了那天,你愿意再立一功吗?”

    楚言枝的笑容略微停顿了一下。成安帝果然是要狼奴来对付江家父子的。

    江家父子行事过分,楚言枝也觉得他们都该死,可弑杀生父、弑杀亲弟的名头若是传出去了,对狼奴会很不利。而且狼奴大概能对江炽下得去手,江霖,还真有点难说。

    这是父皇考验狼奴的手段。

    她看向狼奴,狼奴这回未将视线投向她了,而是垂眸想了一会儿,片刻后直视着成安帝道:“我愿意立功,但我不确定到时候能不能立得下来。”

    “哦?”成安帝上下打量他,“是身上的伤都还没好透,武功未能全部恢复吗?”

    狼奴摇了摇头:“我很好,还是很厉害,没有人能打得过我。我只是不确定到时候会不会杀江霖。”

    成安帝略一点头:“朕理解,你是好孩子,心善心软。那这样,钱锦,去把朕那把黑漆云纹的虎皮长弓拿来。”

    钱锦应声退下,不一时亲捧着弓箭奉到了成安帝面前。

    成安帝拿起这弓试着拉了拉弦,倒勉强还能拉得动,就是十分吃力,拉到最后面部表情都有点狰狞了。

    成安帝喘着气松了弦,递给狼奴:“等到了那天,你就拿着这把弓站在朕身后暗处,一旦江霖父子有何异动,你就动手。要是实在下不了手……朕也不会为难你,但要是朕的命都受到威胁了,你该怎么选择,你心里可明白?”

    狼奴明白,他是皇帝,殿下和他说过了,皇帝只希望所有人都向着他那边。皇帝的命,比谁都重要。

    狼奴虽然不认同,但事实如此。

    “我明白了。谢谢陛下。”

    一切商议妥当,成安帝先借着让楚言枝给他倒茶的由头把她支开,然后才单独和狼奴、钱锦、太子楚珩等人密谈。

    从皇宫出去后,楚言枝坐在车辇里开解着狼奴:“你放心,我对父皇有那么一点点了解,他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的命就压在你一个人身上。这世上能保护他,甚至是抢着为他而死的人太多了。到时候你就算不开弓,他也不会出事。”

    狼奴挨着她坐着,就着她的手吃了刚剥好的荔枝,又拿帕子给她擦着手道:“我会开弓的。我刚刚又想了一想,江霖才不是我的父亲,我本来就没有父亲。可陛下是你的父亲,你虽然从小总说自己不喜欢他,但至少不是恨,他这些年对你挺好的。我不能让你没有父亲。而且,而且江霖要是谋反的话,就会害死很多很多人,包括你,包括师父,我怎么可以让他得逞。我不在乎他,我的弓会拉得很满很满的。”

    六月二十七日的清晨,江霖父子带着几千丛兵进京了。

    一路从城门走到承天门,不同于以往会有百姓夹道相迎,此刻皇城内外竟家家闭户,满街寂静。

    江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江炽从副将手中拿了江霖的述职报告和呈报辛鞘谋反一事的案卷,提步便要走进承天门。

    江霖看他一步步朝内走,内心几度挣扎,忽然沉声道:“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