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易文君心潮起伏,骤然明白了圣徒的奇怪态度,明白了为什么他连问都不问她圣徒相关的事就认为她不是圣徒,甚至还对她颇有敌意。
而与此同时,易文君也明白了自己初见贝利亚主教时对方的怪异之处,明白了身份有异的贝利亚主教为什么能在完美将自己伪装成生命圣主的狂信徒的同时还处处针对她、一心想要挖坑干掉她而从不考虑双方合作的可能……
原来事情竟然是这样?
原来圣殿这么多年来骗了所有的人!
易文君心中一沉,立即明白了面前的圣徒恐怕来者不善,而他带来的这两队声势浩大的苦修士与颂圣者,也绝不是用来摆摆排场而已。
易文君目光转动间,当机立断,在圣徒开口于人前否定她圣徒身份之前,开口说道:“我的友人,我能听到主的声音,所以我自然也知道你了的打算,不过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仍然想要问你,我们一定要这样做吗?
“当年路西恩大公的事,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做好,而如今我们难道还要让这一切重演、甚至是再度麻烦那位可怜的虔信之人吗?不,我想,或许我可以为这件事稍稍出几分力——不是我要向我的同伴你自夸,而是我向来对解决这种麻烦的异变很有心得。”
易文君口中的“异变”一词意味深长。
于是下一秒,三道锐利的目光倏尔在易文君身上凝固,大教堂内的气氛也蓦地冷却下来。
易文君毫不意外地发现,这三道火辣辣的注视,一道是来自圣徒,一道是来自贝利亚主教,而最后一道则来自窗外、一个并不遥远的地方。
易文君心中有了底,暗道一声“果然如此”,紧接着她不但没有紧张,反而越发放松了下来,对目前越发不友好的氛围安之若素。
因为易文君清楚知道,当两件被圣殿与教会藏着掖着的麻烦事被她点明后,这会儿该慌张无措的人可不是她!
而果然,片刻的沉默过后,在贝利亚主教的眼神示意下,圣徒平淡出声:
“杰西卡小姐,请与我入内一谈。”
第185章 厄运往事
作为生命教会最重要的预备使徒培训机构, 在偌大的训练营内部,是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教堂的,而易文君如今身处的, 正是训练营内最大的教堂, 没有之一。
在这里, 除了正面这座圆顶高得可怕的中堂外, 大教堂左右两翼的耳室里还包括了各种办公室、休息室,半圆室后还有钟楼和储物间等建筑,所以当青衣圣徒表示想要和易文君这位疑似圣徒的“新伙伴”谈一谈时, 大教堂的负责人很快就空出了一间低调奢华的办公室来。
之后,易文君与青衣圣徒陆续走入。
可当负责守卫他的苦修士与颂圣者也想要跟进来时,青衣圣徒却摇头拒绝,反手关上了门,将他们的惊愕、困惑与不解, 统统关在了门外。
“你到底是谁?你都知道些什么?你想做什么?”
当办公室的门一关,青衣圣徒就骤然出声, 毫不客气的三连问代表着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
但易文君却故作不知内情, 惊讶看他,诧异道:“我亲爱的同伴啊, 为什么你这样激动?为什么你这样不客气?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吗?”
青衣圣徒脸色一肃:“我跟你才不是——”
蓦地,也不知道贝利亚主教用什么方式联系了他、制止了他, 青衣圣徒的话语戛然而止。
片刻的沉默过后, 青衣圣徒面色变幻, 而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已经缓和了下来, 话语中的敌意也不再那么明显了。
“我还没有确定你的身份, 所以我跟你还暂时不能算同伴, 你不可这样称呼我。”青衣圣徒说,“不过如果你能够证明你的身份的话,或许我们能有更多的交流。”
易文君知道这家伙是在某人的指导下换了个方式来跟她套话,但她只当不知,故作狐疑道:“真的吗?你带我来到办公室就是为了确认我的身份?”
“当然。”
“可是圣徒,难道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到你似乎从一开始就对我敌意很大的样子,好像你根本不相信我有可能会是圣徒之一?为什么?难道有人在你耳边跟你说了什么吗?”
这一刻,青衣圣徒一惊,差点在易文君面前露出行迹来。
但还好,在不知手段的联络和指导下,青衣圣徒飞快稳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这当然是因为这些年来已经有不止数个心怀恶意之人假借圣主旨意、假冒圣徒之名了。”这一刻,青衣圣徒不但没有收敛自己的质疑,反而任由它在脸上蔓延,“所以杰西卡,你若想成为我的同伴,就必须要向我自证你的身份——这是必要之路,而不是我对你心怀敌意。”
这番话巧妙地将青衣圣徒对她的敌意化作了对她身份的质疑。
易文君恍然大悟,装作被糊弄过去了的样子,对青衣圣徒的为难点到为止,好整以暇地向他一笑:“原来如此。那好吧,我未来的同伴,你想要我怎么向你证明身份?”
眼看终于绕到正题,青衣圣徒终于露出两分迫不及待:“你说你日夜都能聆听到圣主的声音,所以对我们的事了如指掌,甚至还在刚刚提到了路西恩大公和——那很好,你来告诉我,对于这些事,你都知道些什么?”
易文君微笑道:“对于这些事,我知道的可多了,不过圣徒,既然你都问出了这个问题,想来对我的身份也有了一些肯定,所以如果在我回答上了你的问题后,你是否也要回答我的问题?当然,我也不是在为难你,我只是感到有些不高兴,因为我们本该是同样的地位,可如今我却还必须要向你自证清白才行……对于这件事所造成的不愉快,我虽然不会迁怒,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心情的吧?”
青衣圣徒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可以。当如果是我觉得不合适的问题,我不会回答你。”
这句话给他留下了十分大的余地,毕竟什么问题才是“合适的问题”?
合不合适到底该由谁来判断?
但易文君浑不在意,微笑点头,好像她真的只是找个场子而已,对具体的问题与答案并不关心:“好啊。那么圣徒,现在你可以开始提问了。”
青衣圣徒眉头一皱:“我刚刚已经问过了。”
易文君摇头道:“不,这可不是问问题的方法,圣徒,你必须缩小范围。”
青衣圣徒再度沉默,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后——也可能是在另一边的智囊提出了建议后,他终于开口,试探道:“为什么你要提到路西恩大公?”
易文君微微挑眉,笑了起来。
别看这个问题只有一句话,但想要将这个问题解释清楚,却不得不提到路西恩大公这些年与教会的恩怨,提到路西恩大公突然回到王都的理由,提到教会向路西恩大公的求助,以及教会内部最重要的、最想要被掩藏起来的大事——雪融病与污染问题。
就钓鱼是吧?
易文君暗暗哂笑,脸上只做无辜:“为什么提到路西恩大公?这难道不是因为圣徒你想要在今晚的宫廷宴会上约见路西恩大公、向他寻求帮助吗?如果我没想错,你约见路西恩大公的时间,应该会选择在朱尔斯陛下离场后的片刻内,而至于地点,则在第七殿宴会场外的花园深处,对吧?”
这一瞬间,青衣圣徒的呼吸都几乎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