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枕瞧着他,只觉他已经病入膏肓,彻底没了救。
但宁萝这酒楼并没有开得很安稳。
大约是半个月后,酒楼里负责给窝棚送饭食的伙计一去不复返,连人带家伙都没有回来。
那时已经很迟了,宁萝收了店后又等了他一个时辰也没把他等回来,直觉是出了事,她先叫其他伙计又沿路去寻了一遍,也没见着身影,问起几个乞丐,都说是早就回去了,这时候还没到酒楼是不应该的。
宁萝又赶紧去他家里问,家里人都说没回去,宁萝意识到大事不好了,因此赶紧去报官,只是衙门里已经没了人,自然没有人应答。
宁萝看着两扇紧闭的高门,知道失踪这样的事,拖得越久越不妙,于是她和几个伙计满城寻了起来。
宁萝的想法很简单,伙计是为她干活时不见了的,她作为雇主,于情于理都不该放下伙计不管,因此她愿意通宵去寻那伙计。
但事情就是凑巧,宁萝与唤月打着灯笼沿街寻着的时候,正碰上了从军营里回来的岑妄。
岑妄是许久没有见到宁萝的,因此认出她时倒是愣了会儿,下意识就去端详她的神色与装扮,想看她过得好不好,直等宁萝走到跟前,他才反应过来出了事,因此赶紧回神,下了马,小跑到宁萝面前。
宁萝寻人寻得焦急万分,猛一看有人过来还被吓了一跳,唤月更是拼命拦到了宁萝面前,等两人看清了是岑妄时,宁萝方才松了口气。
岑妄问她:“已经快到子时了,你如何还在外面?林深呢?再往前头走几里地都可以出城了,这儿地偏,你们两人深夜来此,也不怕出事?”
宁萝道:“我店里有个伙计找不见了,恐他出事,便让合店的人都出来找。”
于是便把丢伙计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岑妄,宁萝想得简单,什么事都没有人命重要,岑妄熟悉锦端,而且又有下属,如果他愿意帮忙寻人的话,自然可以事半功倍,若不愿意,说来也没什么损失,因此宁萝才这样不假思索地道来。
但谁知岑妄听了却皱眉思索,道:“是去了窝棚之后就没再回来了?你能保证他确实是失踪了,而不是跑到哪儿去玩乐了吗?”
唤月以为岑妄在质疑宁萝的话,道:“不相信就算。”
岑妄忙道:“不是我不肯相信,只是此事或许有些猫腻,为了稳妥起见,我以为还是要问清楚为好。”
“猫腻。什么猫腻?”宁萝也疑惑,但事态紧急,容不得她多想,便道,“我很确定,这伙计做事勤勉,为人老实,不是那种游手好闲的人,绝不会活都没干完就没了人影。何况他每回去窝棚,都是要拉独轮车去,小车上今日放了三个木桶,都很笨重,不是可以带着走远的,就算他中途要弃车,那车应当很扎眼才对,可是我们在城里寻了一圈都没有瞧见。”
岑妄道:“有这样笨重的独轮车在,还要人消失,恐怕只能在城外了。”
他没有把话说得很清楚,但宁萝听懂了,她神色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道:“或许往好处想,他只是被绑架了呢?”
“在城里绑架一个人难度有多高?能做酒楼伙计的,想来家境平凡,好端端的,绑匪又为何要冒如此风险绑架一个无法为他带来利益的小伙计?”
岑妄的问话让宁萝一时失语,岑妄见她黯然的神色,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话说得过于直白了,没考虑过宁萝的神色,因此他道:“是我把情况想得太糟糕了也为未可知,你先与唤月家去歇着,我出城找一找,兴许就找到了,人也好端端的。”
宁萝摇摇头道:“我什么事没有经历过,哪里就这么脆弱了?人是因我丢的,无论是死是活,我作为掌柜的,都有责任替他的家人找到他,所以让我与你一同去吧。”
岑妄瞧着宁萝坚定的神色,没有办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于是他道:“上马吧。”
宁萝是学过一点骑术的,虽然那次结果并不好,但也不影响她上下马,何况还有岑妄替她牵住缰绳,安抚住马儿。
只是等岑妄也坐了上来,宁萝才察觉出些不妥来。
两人在马上靠得实在是太近了,虽然她也知道马背上位置有限,两人都并非故意如此,可是当她被纳入了岑妄的怀里,看着岑妄两条有力的胳膊从她腰侧伸到前头扯住缰绳的姿势时,宁萝还是有些不自在。
岑妄还在和唤月交待:“马上位置不够,劳你跟在马旁走会,前头有晚间巡逻的将士,我得把你交到他们手里,由他们送你回去,才是稳妥的。”
唤月倒不担心自己,只担心宁萝:“世子爷,你可别欺负她。”
岑妄无奈道:“我哪敢欺负她。”又道,“你回去后,不要同林深说什么。”
唤月立刻瞪大了眼:“我疯了与他说你?阿姐与姐夫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理确实是这个理,但入了耳,岑妄总觉得刺得慌,于是便不吭声了,一扯缰绳驱马向前,唤月忙跟上。
等把唤月交到巡逻的将士手里,岑妄方才一扯缰绳,往军营疾驰而去,但岑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打算只叫自己的心腹。
岑妄吩咐的时候,宁萝就在旁边,她很敏锐地听一个将士说了句:“那些乞丐真的有问题?”
这话让宁萝的心都沉了下去,她不愿相信地看向岑妄,岑妄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先找吧。”
于是都四散分开来找,独宁萝有些迈不开腿,她道:“刚才那将士什么意思?若乞丐有问题,那与我害了伙计有什么区别?”
岑妄安慰她:“人还没找到,兴许未出事呢?何况这与你有什么相干,你又非先知,哪里能预见这些乞丐有猫腻,不然依着你的性子,你还会让他去送饭食吗?你只是心善而已。”
宁萝没吭声,只是咬着下唇。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也不妨碍她难受。
岑妄很想抱抱她,安慰一下宁萝,可是他也知道他做什么在宁萝眼里都是越界,譬如方才在马上,那样的境地,宁萝仍旧想尽了办法挺直了脊背想离他远些。
其实这个举动是没有意义的,宁萝也清楚,可她偏偏就是要这样做,这叫岑妄很伤心,可是伤心多了的好处是,当伤心成了习惯就慢慢地不会爬脸了,于是他当没有察觉似的,什么话都不说。
宁萝是个坚韧的姑娘,她自己会想明白的,他要做的只是陪着她而已。
果然,一小会儿功夫后,宁萝就振作了起来,道:“先找人吧,但是那窝棚理的乞丐有什么问题,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岑妄沉默了一下,道:“还没有结论,方才也与你说了,只是些猫腻罢了,等日后事情都查清楚了,我再告诉你吧。”
他也不愿意瞒着宁萝,可是这中间还夹了个林深就让整件事复杂了起来,因为宁萝对他的印象实在太差了,在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前,他做什么都只会让宁萝觉得在栽赃污蔑。
因此,还不能说。
他们这一行人在城外找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终于在天快要破晓时,那个伙计被找到了。
“他死了。”
第五十九章
岑妄几乎是立刻停下搜寻, 朝宁萝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