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背对着他,激动地鞭打母后,压根没注意地身后跑进来一个小家伙。
小陆满庭快速扫了一遍,拿起墙边置物架上放着的青花瓷瓶,掂了掂重量,选了个大些的,走到老皇帝身侧,朝着他的头用力砸去。
——“啪!”
青花瓷瓶砸懵了老皇帝。鲜血从他的额角渗出,他的衣襟上、肩头上、脚下的绒花地毯上,全是碎成一块块的青花瓷片。
瓷片被窗外的阳光一照,明晃晃的,泛起幽幽的光芒。
老皇帝缓缓侧头,看向不及他腰腹处的小陆满庭。
小陆满庭手里还拿着一把切水果的小刀,那是刚刚从矮几上顺的。
“放了母后!不然,不然我杀了你!”
老皇帝呵呵一笑,病态的眸底有藏不住的情绪,吐出的声音暗沉冰冷,似地狱里的恶鬼,可面上却是极柔和的,似在压抑着什么,
“庭儿,你小,不懂事,父皇不怪你。你可该看清楚了,我是谁?”
老皇帝弯下肥硕的身子,双手侧在膝盖上,视线与小陆满庭齐平,将渗着鲜血的脸放大到陆满庭的跟前。
小陆满庭颤抖着,孩童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软糯糯的,没什么威慑力,却是异常的愤怒。
“你答应我不打她的。你说话不算话,你说话不算话!”
老皇帝伪善的笑僵在唇边。
他缓缓直起身子,端出帝王的威仪,沉声道。
“你母后犯了错,该罚。女人本就是玩物,打就打了,死了换新的。今□□儿登基做了皇上,想娶谁就娶谁、想杀谁就杀谁!”
小陆满庭糊涂了,这和书上写的、夫子教的,完全不一样!
他来不及思考,只听出父皇的意思,是不打算饶了母后;若是活活将母后打死了,也是母后活该。
“你胡说,你胡说!”
小陆满庭握着小刀、奋力向老皇帝刺去,却被老皇帝侧身躲开。
老皇帝气极,一把打掉陆满庭手中的小刀,掐住小陆满庭的脖子,单手将其高举在空中。
“孽畜!朕平日太惯着你,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且让你长长教训!”
老皇帝掐着陆满庭,大踏步跨过内殿的铜门,来到庭院里,将小陆满庭按入尚在结冰的门海里。
门海实为装着水的大缸,是为了防患走水设立的,共计308口,分布在每个宫殿的庭院里,意味门前的大海,有以水克火的意思。
侍卫们和小宫女、小太监们听到了动静,看着眼前骇人的一幕,皆拽着袖子躲在旁侧、不敢啃声,暗自可怜内殿里头昏死的皇后,还有尚且只有五岁的稚童。
老皇帝咆哮着:“朕给你一次机会。你是选择继续做朕的太子,还是选择里头那位贱妇?”
小陆满庭脖子被狠狠地掐着,仰面倒入巨大的水缸里。
冰冷的水漫过他白净的面庞,他呼吸不畅,张着唇喘息,却将水呛入肺里,愈发地难受。
他扑腾着捶打老皇帝掐着他脖子的手,却是以卵击石、无甚作用。
凉水裹着刺骨的寒钻入他的脖子里,他能闻到水底淤泥混着冰雪的气息;头顶是蔚蓝色的天际,阳光正好,带着绝望的浓烈,刺得他一时间放弃了抵抗。
窒息之前,老皇帝将他捞出来。
“说,选谁!”
小陆满庭剧烈地咳嗽着,望向老皇帝恼羞成怒的脸,笑道:“儿臣选......母后。”
“孽畜!”
老皇帝再次将小陆满庭按入水里,在对方濒临死亡的时候,再将他拉起来,又一次地问——“究竟选谁!”
“......母后。”
老皇帝疯了,不再克制癫狂的情绪,一遍又一遍重复折磨小陆满庭,一遍又一遍问同样的问题。可不管老皇帝问多少次、不管老皇帝如何折磨他,小陆满庭都给不出老皇帝想要的答案。
老皇帝将奄奄一息的小陆满庭恶狠狠地甩在地上。
“将这对母子打入冷宫!”
*
冷宫的日子不好过。
内务府不发银两、御膳房不送饭菜,老皇帝又明令禁止宫人接济,昔日矜贵的母子,想要在偌大的皇宫活下来,全靠自生自灭。
大多数时候吃不饱。
小陆满庭长身体,饿得快,偷摸跑到御膳房,见厨房的蒸笼里热着白花花的馒头,顾不得烫,掏出一张干净的棉帕,极小心地裹了五个,藏在怀里。
往回走的时候,恰好撞见三个在内务府打杂的小太监。
小太监们不怀好意地拦住他。
——“哟,这不是太子么?怎地,跑到内务府偷东西来了?”
“他怀里鼓鼓的,肯定藏着什么!”
“赶紧交出来,不然还把你丢进门海里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