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吐出一口浊气,认命般缓缓闭上眼睛。
输给自个的儿子,似乎也不是一件太难以启齿的事。
陆满庭一把掐住老皇帝的下颌,掰开老皇帝紧咬的唇,冷冷道。
“想死?早了点。”
陆满庭用曾捆过母后和吟儿的铁链,将老皇帝的手腕和脚腕牢牢钉死在地上,摆成他折磨吟儿的姿势,点了对方的穴位,让老皇帝无法咬舌自尽。
“大军还有一日京城。明日的黄昏,我会打开城门,亲自迎接大军入城。顺便把你的人头挂在城墙上,以示庆贺。”
老皇帝涣散的瞳慢慢有了焦距,隔了一会儿,似乎才明白陆满庭的意思。他怒骂道。
“你个孽畜!朕是你父皇,是你亲生父亲!你会遭雷劈的,会下地狱的!”
陆满庭不理,抱着苏吟儿大踏步出了乾德宫。
*
养心殿,书房后方的秘密小院子,似极了浅月阁的小院子,一切如旧。
蜿蜒的长廊、廊下吊着的红色喜灯、院子里迎着寒风绽放的腊梅、痴缠的欢喜佛,还有布置得典雅精致的婚房......分明和从前一样,又似乎不一样。
陆满庭将苏吟儿抱去了隔壁的浴室,将她温柔地放在软凳上。
偌大的黄花梨浴桶里泛起腾腾热气,玫瑰花瓣随着飘荡的浴水荡起层层涟漪。淡淡的玫瑰花香氤氲着水汽,打湿了苏吟儿低垂着的卷翘的长睫。
斜对面的八扇苏绣屏风上,隐隐倒映出半跪在她跟前的陆满庭。
陆满庭将她身上的衣物一一褪去。
他的动作轻柔,像是很怕碰到她手腕和脚腕上的伤口,用了巧劲,震碎了繁琐的服饰。
“吟儿先委屈几日,等慈宁宫翻新过了,再搬进去。”
慈宁宫是历任皇后居住的宫殿。自打皇后娘娘入了冷宫后,便一直闲置了多年。
那也是陆满庭儿时生活过的地方。
苏吟儿眸光一暗,软糯的声音暗哑至极,嗡嗡的,带着浓浓的哭腔。
“陆哥哥是不打算带吟儿回安国君府了么?”
这句话几乎穷尽了苏吟儿所有的力气。
昔日的委屈和疼痛潮水般涌来,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陆哥哥赐的。
水泠泠的美目流转着凄楚,蝶翼般的长睫凄凄轻眨,大颗大颗的泪水就这样砸下来,砸在陆满庭解她衣领盘扣的手背上。
陆哥哥的过去那般惨烈,性子自是极端。他将她送入宫或是为了复仇、或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登基,或只是单纯地让她离不开他。
她不该怨的、不该恨的。
可她疼。
心尖尖疼,疼得没了爱他的勇气。
陆满庭幽邃的眸光微顿。
他揽住纤弱的她。几日不见,她清减了许多,本就没几两肉的纤腰,似乎轻轻一掐,就能断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织着荷花的绢子,轻拭她粉颊上的泪滴。
“等我登基后,吟儿便是皇后。你若不想住在慈宁宫,随便挑一处宫殿,住哪都行。”
总归是要和他住在皇宫里的。
安国君府是他们曾经的家,偶尔可以回去小住,散散心,但也得等到局势稳定,他能抽得出空来。
那便是不能了。
苏吟儿水润的眸泛起一丝痛意。
明明知道答案的,她究竟在奢盼什么呢?
她难受地呜咽,一声声颤动的哭泣,压抑了哀婉,凄美又可怜,令人心碎。
陆满庭握着她纤腰的大掌狠狠一抖。
他上挑的丹凤眼深邃,白净的额间散落下几缕飘逸的黑发,吐出的每一个字符似被砂砾滚过,音色沉沉。
“吟儿莫怕,老东西再也伤不了你。”
“这几日吟儿受委屈了。”
“陆哥哥今后都陪着你,再不离开你。”
苏吟儿弥漫着的泪水更浓了。
曾经,她是多么想听到陆哥哥这般的承诺,可真的等到了,为何她的心却痛得厉害?
身上的衣物落了一地。
大红色的狐裘披风、对襟的粉色袄裙、粉色的粘毛靴、白色的足袜......苏吟儿护住单薄的小衣,蹙紧了秀眉。
“陆哥哥,吟儿,吟儿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