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陆哥哥也这般讨她欢喜,折了好多个蛐蛐逗她玩。
她心下酸楚,没了贪玩的心思。
金少沉默了一会儿,冷着脸将蛐蛐一个个串起来,串成长长的一条,再用力弹了一下,将蛐蛐弹到凉亭后方的杂草堆里。
因着太过用力,直接将杂草堆弹出了一个小坑。
“我不管,谁也不能欺负你!就算是恶鬼,我也把他的头给拧下来!拿给你出气,拿给你当蹴踢!”
苏吟儿抬眸,恍然间发现面前的少年在生气。
见惯了他玩世不恭、痞里痞气的样子,忽地听到他说这般的话,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她望向金少的眼睛。
“你为何总唤我萝卜头?”
金少咬紧了牙关,犹豫了片刻也没回答她的话,只是扭捏着,白净的耳尖红透了。
“反正,反正你是我的小婶婶。若是你需要,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便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替你办了!”
苏吟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水泠泠的眸底却泛着晶莹的水珠。
她忽地觉得没那么冷了。
她捡起金少扔在角落里的蛐蛐,绕在指尖掂了掂,又摸了摸蛐蛐的身子,像个不染是非的孩童,蹙着春天般的浓艳。
“谢谢你。”
*
日子过得很快,明日就是初六——老麽麽出殡的日子。
老麽麽是陆满庭的亲小姨,这些年为陆满庭付出了许多,更是将生命献给了苏吟儿。陆满庭会亲自为她扶棺,按照太后的规格厚葬,请入东郊的皇家陵墓。
这些日子,苏吟儿浑浑噩噩地过着,每日以各种借口躲着陆哥哥,白日里几乎不与他见面。
许是新帝登基,事情太多,他忙不过来,也不强求她去养心殿陪着,只是每日会派他身边的小太监过来,守着把他规定的饭菜都吃了。
一日三餐,该吃什么,何时用膳,他都牢牢记着,一日不曾落下。
到了晚上,亥时之前,无论他在哪,都会回到她的慈宁宫,从身后拥住她,将她锁在怀里亲吻。
有时候只是亲吻,吻她白净的额头、菲丽的双眼、红润的唇......然后贪恋地盯着她瞧,唇侧勾着醉美的弧度,能静静地瞧上许久。
最难熬的是逢九的日子。
那些热切的夜晚,她的身子滚烫似火,无需他碰触,便光是想着他灼热的视线,她便羞耻到不行,如同风中飘零的落叶,颤抖着承受他的暴风雨。
她恨死了这般的自己,却情难自禁地沉溺在他的狂热中,由他索取、由他欺i凌。
那个时候的他,会咬着她娇嫩的后颈,喘着粗沉的气,强势又霸道地让她唤他,让她逃无可逃。若是唤错了,便会惹来他更加无度的折磨。
她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欢愉。
黄昏前,久不见面的严公公来了。
不过数日未见,严公公似老了许多。
鬓角的发白了,眼角的皱折子也多了。
他还是穿着一身素雅的青衣,怀里抱着一把佛尘。青衣有些大了,被寒风一吹,勾勒出他孱弱纤瘦的身子。
严公公朝着苏吟儿拱手行礼。
“老奴来向夫人辞别。”
苏吟儿一愣,“公公是要回乡吗?”
严公公笑了:“算是吧。”
他这把身子骨,没有多少时日了,也伺候不了谁,不想叨扰亲戚徒增麻烦,只想寻个安静的地方渡晚年,于是向皇上要了请辞,去东郊皇陵守陵墓。
苏吟儿寻思了半天:“皇上同意了?”
严公公:“对,同意了,明日老奴就随送葬的队伍出城,入了皇陵就不回来了。”
苏吟儿猛然一怔,后知后觉今日这一面或许是最后一面了。
她哽咽着,示意严公公先等等,从她的嫁妆箱子里,取了不少的金银珠宝,用布袋装起来,捧在手心送给严公公。
“一点心意,还望您收下。”
严公公说什么也不收,可终是抵不过苏吟儿的执着,选了一支缀着珍珠的金发簪,笑了。
“多谢夫人,我替她谢谢您。”
苏吟儿不懂何意,却也没多问,同严公公说了几句家常后,目送他消失在火红色的夕阳里。
东郊皇陵有祈福的寺庙,以往太后去世,常有宫中妃嫔被派去寺庙,替皇上守孝。青灯佛塔、檀香相伴,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苏吟儿双手合十,朝着桃花庵的方向拜了拜。
对不起,麽麽,答应您的事,她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