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吟儿顿住,停下哭泣,绝美的双目氤氲着浓浓的水汽,却直忍在眼眶里打转,不再落下一滴。
不管陆哥哥有什么错,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无辜的。
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头,翻过身背对他,留给他一个纤薄的落寞的背影。
“我好累,容我睡会儿。”
陆满庭不再闹她。御医说了,孕中女子多疲乏,贪睡。
他微醺的眸子含着桃花般的笑意,在她耳畔柔声交待了几句,又唤来侍女洋桃和清秋,叮嘱了一番,才大踏步走出内殿。
殿外的院子里,陆满庭取了长剑,在星光点点的夜幕下舞剑。
已是二更,宫外鸡鸣不断,残月斜挂在枝头,只剩下隐隐的一点白。
陆满庭跳上屋檐,婉若游龙,长剑划过红墙绿瓦,惊起一长串刺眼的白色火花;脚尖点入门海,在冰凉的水面上一跃而过,翻了几圈,落在白色的大理石上。
弹指,锋利的剑韧断成数截,稳稳地刺入红色的宫墙上。
风离递上干净的洁帕,蹙着眉没敢多问。
他跟了皇上多年,瞧着皇上舞剑的次数极少,便是有,也是满满的嗜杀之意,不似今日,那挥动的剑招有蓬勃的意气,招招试试皆是藏不住的欢喜。
更奇怪的,是皇上的左脸有五道手指印。
不用问也知道是皇后娘娘干的,除了她,没人能碰得了皇上半分。
本是丢面的事儿,皇上似一点不在意,任由清晰的手指印留在脸上,也没管过。
似是瞧出了风离的疑惑,陆满庭斜勾着唇角,鬓发上有白色的微霜。
“明晚请军中的部下饮酒,”他笑着,“朕要当爹了。”
*
皇后娘娘有身孕一事,伴着寒风传遍皇宫的每个角落,吹到玉华宫里,掀起了不小的惊涛骇浪。
玉华宫是潇淑妃住的地方。
陆满庭登基后,遣散了先帝的所有妃子,命她们在他登基前离开皇宫,独独留下苏吟儿封了皇后。
潇淑妃气得不轻。
眼见登基之日不足一月,她没旁的去处,只能求昔日的情郎收留。
可那男人不是个扛事的,关键时刻当了缩i头i乌龟,怕新帝找他麻烦,不敢招惹身姿妙曼的潇淑妃,晚上偷偷摸摸的来,绝不留下过夜,更不许潇淑妃偷怀子嗣。
宫女:“您说皇后娘娘命咋这好?都怀了先帝的遗腹子,陛下不仅不怪罪,还要宴请部下?他就那么大度,愿意养先帝的孩子?”
潇淑妃“切”了一声,扔了手中的瓜子,没回答。
她这玉华宫是越来越不被人放在眼底了。
自打先帝去后,内务府不曾拨给玉华宫一分的银两,便是一日三顿的膳食,也是她用昔日的嫁妆命宫女去换的。
瞧瞧,这瓜子还是前几日的,早不脆了。换做从前,她早早就扔掉了。
哎,没意思,得尽快寻个由头,逼得情郎娶了她。
至于苏吟儿嘛......她白了宫女一眼。
哪个男人会愚蠢到这步田地?苏吟儿和皇上早在先帝在世的时候,就明目张胆地苟i合。苏吟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陆满庭的是谁的?
就先帝那软趴趴的玩意儿,也能让人怀孕?笑话人呢!
潇淑妃:“让你去找太医记录的册子,也没见你放个屁。究竟找着了没?”
宫女赶紧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讨好着捧给潇淑妃。
“找着了,这不前几天同乡出宫了么?耽误了。”
潇淑妃接过册子,饶有兴致地翻到苏蛮的那一页,唇侧勾着的笑阴森森的。
是时候去找找苏吟儿了。
若是谈得好,说不定她和情郎的事就成了呢!
*
中午用过午膳,苏吟儿懒懒地斜躺在贵妃榻上晒太阳,猫儿似的,缩成一团。自打她怀孕的消息传出来后,整个慈宁宫就沸腾了,欢声笑语的,闹个不停。
洋桃殷勤地给苏吟儿捶着腿。
——“皇后娘娘,您不晓得皇上有多高兴!今个晚上会宴请从前的部下呢!风离哥哥来传话了,说您要是愿意去,皇上定会乐坏的。”
苏吟儿的声音冷淡淡的:“不去,我累着。”
“晓得晓得,”洋桃递了个酸橘子过来,“奴婢知您身子不适,没敢答应风离哥哥。您就安心养胎,盼着小皇子出生吧!”
苏吟儿绝望地看向窗外蔚蓝色的天际。
皇城宫墙深深、一座连着一座。蜿蜒的廊角、起伏的脊脉,锁了千百年来的繁华、落了满城的风雨。
她轻抚怀中的胎儿。
莫非她这一世都要困在深宫里、一世都逃不出陆哥哥的掌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