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候着的侍卫和婢女皆低垂着头,不敢出大气,惊出一身冷汗。
苏吟儿拉着三皇子上了马车,指向矮几旁靠窗的位置。
“阿卡,你坐这。这儿风景好。”
末了,她拢着衣摆想挨着三皇子坐,堪堪倾身,一道阴沉的视线落在她的后颈处,瘆得她发慌。她猛然回眸,隐隐意识到自个做错了什么。
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负手站在马车外。
胡桐树下的阳光正好,金辉洒在他高大的身形上,火一般的灼目。他斜勾着醉美的唇侧,似笑非笑,昳丽的面庞逆着光,叫人看不清他眸底的情愫。
苏吟儿莫名地慌张。
她干咳了一声,缓缓伸出娇嫩的手儿,朝着马车外的陆满庭不甘不愿、却是极其甜糯柔美地唤了一声。
“......皇上?”
陆满庭阴寒的气息适才散了些。
他握住甜美的指尖,借着她的力道上了马车,与她并排坐到三皇子的对面。
久经沙场的男人骨子里都是嗜血且霸道的。
陆满庭修长的手臂揽过苏吟儿纤薄的肩,勾了她额间的一缕乌黑碎发把玩,虽是一句话不说,占有的姿态却是明显。
三皇子勾了勾唇,接过苏吟儿倒来的凉茶,低头浅饮,将苦涩悉数隐藏,那白净的手腕上戴着的红色编绳早已褪色得不成样子。
马车徐徐前行,车内三人侃侃而谈。
苏吟儿给三皇子续了茶水。
“阿卡,你来若水城作甚?之前的事,很抱歉,吟儿未曾同你商量......你莫要生气。”
事实上,陆满庭早早书信过三皇子,告知了苏吟儿的近况。若非如此,三皇子又岂会隔了这些日子才来若水城?
三皇子好生瞧了苏吟儿一阵,见她小巧的下巴圆润了不少,笑道,“无妨,吟儿安全就好。我此番前来,是有要事同你夫君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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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的书房,陆满庭和三皇子闭门而谈。
三皇子面露担忧,沉声道:“大皇子和天尊,恐有动作。”
自从吟儿从紫菱殿莫明消失后,三皇子派了亲信暗中调查大皇子,得知神女出嫁那日,大皇子原是奉了天尊的命令,想要劫走神女,造成神女“因憎恨陆满庭,自行离开”的假象。
可惜,大皇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苏吟儿察觉,着了她的道。只是三皇子至今想不明白,苏吟儿没有武功还大着肚子,是如何躲过一众高手侍卫、离开紫菱殿的。
陆满庭如鹰般锐利的眸底翻涌着狠辣,滚动的喉间尽是藏不住的杀意。他冷笑,轻飘飘道。
“他们欠吟儿的,迟早会还回来。”
至于旁的心思,想想便罢了。若真敢不识抬举动他的吟儿,他自有千般、万般的手段。
陆满庭凝神望向三皇子,正色道:“你可想称帝?若是你想,我助你一臂之力。”
三皇子一怔,明亮的眸瞬间闪过各种猜忌,却被他一一否决。这个比陆满庭还要小上三i四岁的少年郎,性子温和却敏锐,晓得面前的帝王是草原上的群狼之首。
同头狼做交易,无异于自断其臂。可天下权力悠悠,是热血的男儿都该追逐的。
三皇子往前一步:“陆兄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陆满庭不答反笑,笑得昳丽多姿、笑得温润如玉。
三皇子比陆满庭矮了小半个头,相对瘦弱些,两人站在一起,衬得三皇子愈发地儒雅。
“三皇子对吟儿好,可有想过回报?”陆满庭敛下嬉笑,正色道,“你是吟儿的阿卡,我自会帮你,无需任何回报。”
但凡对吟儿好的人,都值得陆满庭敬待;若是遇上个别不长眼动了歪心思的,便是吟儿再欢喜,他也能亲手砍了那人的头,放在床前,叫其夜夜看他和吟儿欢i好。
年轻的帝王目光似刀锋般可怖,三皇子从“阿卡”两个字中听出了男人间的深意。
他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能坦然看着吟儿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只不过是晓得“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罢了。
陆满庭则不同,气度叫他折服。
三皇子抱拳行了一礼:“我先谢过陆兄。他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不推辞。”
*
午膳定在苏府的前厅,用的是大庸国京城的宫宴,摆了一百零八道膳食。
京中的御宴讲究,工艺十分庞杂,四十多个厨子耗时近两个时辰堪堪备齐,还是昨个就得到命令,说今日有贵客来府上,提前备了好些食材的。
陆满庭喊了王将军、金少和秦副将作陪,几个大男人从中午一直喝到黄昏,又从黄昏喝到天黑,大有不把三皇子灌醉誓不罢休的架势。
按照漠北的礼节,陪着客人喝好、吃好,才是最敬重的。若是没能让宾客喝得尽兴,那便是主人家的失礼。
苏吟儿捏着帕子,气得桃腮鼓鼓的。
用过午膳她就回后院歇息去了,想着等阿卡空了,得同他说说体己话,谁知那几个根本不放人,苏吟儿脸皮薄,又不意思贸然打搅,用过晚膳就坐在窗前直叹气。
庭院里,芭蕉翠绿、蝉鸣声切,繁茂的胡桐树在月影下摇曳生姿。
侍女洋桃捧了青花瓷盏过来,盏中盛着的瓜果脆甜鲜嫩。她取了一片红透了的西瓜,去了西瓜籽,送到苏吟儿的唇畔。
“娘娘,解暑的,您尝尝,卖瓜的瓜农说是田地里最甜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