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通往半山别墅区的盘山公路,足足两公里的一段路上, 只有一辆宾利在行驶, 空寂得仿若包场。
叶怀睿坐在车里, 侧头看着窗外的暴雨,心中只觉焦躁莫名。
开车的司机跟着叶父也有好些年头了,自然知道老板对这个儿子亏欠愧疚,总想弥补又不知如何下手的心思,一路上想着得帮叶父说点儿好话,总有意无意地找叶怀睿搭讪。
然而叶怀睿一心惦记着殷嘉茗, 心烦意乱,根本没有聊天的闲情逸致。
司机几次主动开口, 叶公子皆只用“嗯”、“唔”一类的单音节回答他, 自讨没趣之后,只得悻悻然闭上了嘴。
车中没有人说话, 气氛过分凝重, 令司机连音响都不敢开。
四下里铺天盖地的雨声变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快到了。
叶怀睿强忍不安, 企图用理智说服自己。
只要转过前头那个弯, 他便能看到半山别墅区了。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搅缠在了一起, 想用疼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别急, 很快就到了。
他反复地告诉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担心,殷嘉茗现在肯定就在别墅的地下室里,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去呢。
况且今天的雨那么大,搞不好能下个通宵,所以他和殷嘉茗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地、细细地聊上一整夜。
——可他为什么就是那么心慌呢?
或许某些时候,人的情绪真不受理智控制。
叶怀睿满心满脑都是殷嘉茗。
想得心口发闷,酸疼难忍。
明明两人才认识了一个月,但有白首如新,就有倾盖如故。
叶怀睿实在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从何时起喜欢上那个人的。
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在不知不觉间,殷嘉茗已在他心底扎根,根蟠节错、入骨蚀髓,轻轻一牵便触及血肉,怕是这辈子都撕扯不开了。
至于横亘在二人之间的三十九年的时间鸿沟,叶怀睿早就管不得了。
他现在只想赶在历史重演前将那扑朔迷离的案情捋个清楚明白,还殷嘉茗一个清白,改变他那必死的结局……
“……别急。”
叶怀睿用气音对自己说道:
“别急……马上就到家了。”
——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
可就在这时,车子忽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叶怀睿随着惯性前倾,猝然回神,“怎么了?”
“前面拦了路障。”
司机回头,有些抱歉地对后座的叶公子说道:
“您稍等,我去问问。”
语毕,他便打开一把伞,顶着倾盆的暴雨下了车,快步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