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要哭泣?
裴境不明白,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在问她。
沈妙贞不想说自己的感受,她也沉浸在欲望之中,忘记了抵抗,现在她终于承认,开始直面自己的内心。
她其实,是倾慕着公子的。
为什么当初不拒绝公子的提议,为什么不对公子坦白,自己并不想做妾。
一切的犹豫不决,一切的摇摆不定,都是因为,她也喜欢着公子。
早晚有一天,公子会要了她,只要她当公子一天的妾室,这件事一定会发生。
然而,当这件事真的发生的时候,她只能无助的哭泣,并没有得偿所愿的喜悦。
她知道,将身子给了公子,从此后,她便真的再也无法离开,会陷入裴家这个深宅大院,从此再也没有了别的可能。
她一个贫困的农户女出身,被惊才绝艳的六公子纳为妾室,能够服侍公子,服侍公子未来的正室夫人。
谁不说一声,这是她沈妙贞的造化?
可她的心中,却只有酸涩,并没有喜悦。
“你到底在难过什么,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
饶是裴境一直对她很宽和,现在也有些泄气了:“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你总是这幅难过的不行的死样子。”
“怎么年纪越大,你就越不爱真心话,越像个闷罐子。”
裴境很生气,使劲攥着她的手腕,想要得到一个结果。
沈妙贞觉得难过,难过的是,她明白了这一切,却无法阻止,更难过的还有,公子永远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子,永远都不能设身处地的体会她的感受。
“您要了我,我拒绝不了。”
她的卖身契,都在公子手里,人身自由都被公子拿捏住了。
“今日若是真的将身子给了,公子,会让我吃避子汤药吗?”
裴境下意识的想说,当然要喝,因为方才被□□控制了心神,他早已将这一遭忘在脑后。
如果真的发生了,要了她,她会有怀孕的风险,那这避子汤药,是一定要喝的。
他再如何的宠爱她,也不能在正室夫人进门前,让她有孕。
若出这种事,裴家的青年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在背后被人说没规矩没家教。
他想娶一位贤惠,能容人的妻子的念想,也会落空。毕竟谁家的姑娘,也不想进门,就给庶长子做母亲。
不用他回答,沈妙贞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绝望的闭上眼,眼泪却簌簌的从眼角流下,为什么要问呢,为什么要自取其辱,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公子不认同太青先生的做法,难道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她,而违背自己多年来一直遵从的原则?
她也无法反抗,公子要她,她无法拒绝,公子让她喝避子汤药,她就能说不喝吗?
万般皆无奈,半点不由人。
她就是这种处境尴尬的妾,一个没有尊严的妾。
裴境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所思所想,明白了她的顾虑。
因为不是正妻,所以连有孕的资格都没有,避子汤药里面有大量的麝香、红花,长期服用,会对身子有害。
裴境难得的沉默了下来。
对于这个姑娘,第一个让他心动,让他挂心的女人,他知道她担忧的是什么。
也为她想好了后路。
他打算,等正妻进门后,就把卖身契还给她,给她置办嫁妆,让她以贵妾的身份,重新入裴家的门。
贵妾与普通通房不同,只要有这个身份,哪怕正妻也不能为难她。
裴境只是默默的准备,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前,他并不想提前就说。
他讨厌会说大话的男人,只看他如何去做。
“对不起……”
沈妙贞等着公子对自己的审判,等着公子对她的厌弃。
如果公子生气了,不再愿意哄着她,能不能把卖身契给她,让她出府,做个自由人呢。
她这样奢望着,却完全明白,公子并不是那么宽和的主子,别人让他不高兴,他会加倍的还回去,报复那个让他觉得不高兴的人。
然而她等来的并不是雷霆震怒。
居然是一句抱歉。
沈妙贞睁开眼,惊吓的望着眼前的青年,这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裴境已经不再生气了,温和的看着她,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似乎最近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在哭泣,是我让你不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