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已经是他的,为什么不可以呢,主君临幸妾室,丈夫与妻子缠绵,本就是天经地义。
然而抬起头,对上那一双如黑葡萄般清亮的双眸,看到那双眼睛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关心,他忽然沉默了下去。
这双眼眸,仿佛看透了一切,看到了他仙人的外表下那颗俗不可耐的心,让他的一切想法和算计,都无所遁形。
裴境感受到了痛苦和羞愧,哪怕是占有,这里也不行,太唐突她了也太不看重她了。
年轻的,初涉情爱的男人并不知道,占有和肆意并不是爱情,忍耐与成全才是,他只是顺着自己的心,下意识的那样去做。
他不再像个求抚摸的大狗,往身后一倒下,闭上眼睛假寐了过去。
满脸通红的沈妙贞松了一口气,刚刚,公子他,情动了,她还以为公子会在这里要了她,在别人家里,也实在太侮辱人。
好在公子醉了过去,逃过一劫真是太好了。
躺在床榻上似熟睡的裴境抖了抖睫毛,他真的睡着了吗,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
郑家自己也有个族学,裴境既然在这客居,便抽空去族学里讲讲书,族学里的先生也是一位老举人,学问是有的。
但裴境乃是解元,又刚刚考过试,对于答题的各种思路的见解,比老举人更加明白。
白日的时候,裴境便去郑家族学讲学,考试每次考的都是四书五经,绝不会出这个范围,但难度是逐渐增加的,且要融会贯通,有自己的理解,否则只是死记硬背也是无用。
而每一次翻看,都是温故知新的过程,裴境教这些公子们,自己也在学习。
郑家族学里,也有几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虽然年纪比裴境大,却也不敢作妖,他们都还是白身呢,可裴境却已经跟自己的老师一般,是举人了。
叫一个年岁比自己小的为先生,也没见这些小伙子脸上有什么不情愿。
这种肯学的态度,倒是让裴境心中稍安,他刚一来就布置了考试,命题叫郑家子弟做文章,然而天赋这种东西,也不是谁都有的,最出众的那个也比不上沈妙贞的弟弟沈天。
怪不得舅舅如此心急,郑家年轻的一辈确实没什么出色的孩子。
裴家则正相反,他的二哥,五哥,读书的天分是有的,作诗也偶有那么几句玑珠之语,然而不肯努力学,族学也是乌烟瘴气。
裴境白日不在家,沈妙贞也有事做,她要把那些陈年的账本都看过,找出里面不合理的地方,找得出来在公子那里才算是过关了。
她其实不太擅长做这事,然而她是愿意刻苦学的,哪怕看的头昏脑涨,也会坚持下去。
“姑娘,郑家五姑娘来了。”
郑家五姑娘?她怎么不直接闯进来了?被他父亲教训过一顿后,就长了记性?
沈妙贞放下手里的笔,用绢子擦擦手:“快请姑娘进来。”
本以为,这位五姑娘又是来寻事的,没想到迎面对上的是一张笑嘻嘻的脸。
“端砚姐姐,我来叨扰,可不会不欢迎我吧。”
沈妙贞心中纳罕,怎的这丫头还会变脸的,今日如此笑脸相迎,态度这么好。
然而狐疑归狐疑,她却不能给人家甩脸子瞧。
“五姑娘安好,可要用些什么茶,咱们家有清茶也有煎茶,这龙凤团茶和碧涧明月洛京那边很时兴,不若姑娘尝尝?”
她行了礼,摆上茶点,笑语吟吟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来,两人之前发生了龌龊。
郑五娘心里是瞧不起她的,只觉得这狐媚子这般会做戏,怪不得表哥那样的人物也会被迷惑。
“那我就尝尝龙凤团茶,不知端砚姐姐的茶艺如何,我也瞧瞧。”
沈妙贞可不敢当这一句姐姐,忙取了茶研磨,在入壶中烹煮。
郑五娘撇撇嘴,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比外头那些茶博士还要优美动人,毕竟那些茶博士都是些糟老头子,怎如这么一个倾城美人儿动人呢。
一个奴婢,也懂茶道,着实叫她心中不服。
她眯着眼睛,尝了一口这女人递过来的茶,入口醇香味道很好,然而她是绝不会承认一个奴婢,比自己这种金贵小姐还优秀的。
郑五娘眼中精光一闪,拉起沈妙贞的袖子道:“端砚姐姐,你这袖口上的莲花绣的好生精致啊,是寻啦哪个绣娘做的,我也去找她做一件。”
沈妙贞实在有些不适应她这种莫名的亲近,抿抿唇,袖子却抽不出来。
“是奴婢自己绣的。”
郑五娘笑了笑,将她的绣活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给沈妙贞夸得都不自在了。
“端砚姐姐手艺这么好,比外头的绣娘做的还精致,不如端砚姐姐,你帮我绣些东西可好?”
? 104、104
“这……”
沈妙贞犯了难, 若只是帮着绣个荷包手绢什么的,倒不是问题,然而这郑五娘眼看是别有用心。
她实在是怕惹出什么事端。
公子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 这些世家贵女们从小便看着自家娘亲和莺莺燕燕们争斗着长大,为了争夺主君, 父亲的一点点宠爱, 生了八百个心眼子。
别看她身份低微, 出身农门, 实则没有经历过这些高门大院内宅女人的明争暗斗。
她这点犹豫,就被郑五娘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