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入春,可天气仍旧冷的有些冻指头,他眉毛头上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没多久,也就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还不算多吗?
沈妙贞有些生气:“你什么时候来的西京,怎么不多穿一些衣裳,还在这里傻站着。”
沈天已经不再是那个冲动的毛头小子,这半年他变化很大。
“我怕阿姐不愿见我,就一直在这里等,哪怕我偷偷的见阿姐一面也是好的。”
他这话说得辛酸又卑微,让沈妙贞的气不上不下,在心口处,堵得她发疼,到底也算是她带大的弟弟,她很难一直心硬下去。
“你先进来暖和暖和,外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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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沉默的跟着她进了屋, 默默打量着屋子的陈设,虽然这院子不大,但屋里却很温馨, 家具都是红酸枝的,工艺也很好, 都雕刻着精巧的花, 一人高的屏风上画着四美人图, 后面隐隐约约能瞧见一张雕花拔步床。
看来裴邺并没有亏待她。
“绿儿去煮点姜汤来。”
绿儿撅着嘴, 满心的不愿意,这个沈天上一回也把她吓坏了,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姑娘跟这种人独处一室。
“快去, 别在这里磨磨蹭蹭。”
绿儿气的跺跺脚, 跑走了,她亲自从炭盆里捡了些炭, 放到手炉中,递给他:“抱着捂捂手吧。”
“看来阿姐过得不错?”沈天脸上的神情有些阴郁。
若过得不幸福, 阿姐的脸上是不会有这么幸福的笑容的。
谈起裴邺,她有些红了脸:“他待我很好,什么都由着我,心里也想着我, 念着我。”
“对阿姐好,就是跑到战场上去, 把家留给阿姐搭理, 让阿姐抛头露面去赚银子?这也算是男儿所为?”
他看着好像变了,可话说着说着, 却仍带着攻击性。
这样赤裸裸, 让沈妙贞有些难以接受:“我以为你是来寻我叙旧, 若你只是来说我夫君的坏话,我看这个旧也别叙了。”
“我错了,阿姐,我不再说裴邺,你别赶我走,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见他快速的承认错误,又垂下头示弱,沈妙贞才松了一口气,若是可以她还是愿意跟弟弟重新恢复关系的,毕竟她也想有个娘家。
“还没问你,你这回考的如何?”
沈天神色淡淡:“考中了,虽然名次靠后,但我已经是举人。”
沈妙贞一听欣喜不已:“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小天,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举人老爷,以后前途不可限亮,你得接着考,到时候中了进士,不是更好。”
沈天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我再出色,再努力,不照样有人瞧不上我。”
“你这孩子,总是说这种话,谁能瞧不上你啊。”
“阿姐不就是!”
他还梗着脖子跟她叫板,沈妙贞很生气:“你这孩子,怎么说话都不听?我跟你,我们是姐弟,就算不是亲生的,那也是从小一起长大,我若嫁给你,不就成了童养媳了吗?多么尴尬啊,再说我是喜欢你,可那是对亲弟弟的感情,不是将你视为可以依靠的男人!”
沈天咬着牙,他就知道,就算来找她,也不会得到什么好话,她心里就没有他。
“阿姐不喜欢我,就喜欢裴邺?”
“在我心里,阿姐生的那么美,就是天上的仙女也不能跟阿姐相比,可阿姐却嫁了这么一个普通的男人。”
裴邺并不普通。
沈妙贞张张嘴,实在不想跟他分辨这种事:“我不是什么仙女,裴邺也不是普普通通的男人,或许他是,但他待我好,为这个家付出,就已经足够了。”
过日子嘛,跟谁不是过呢。
她跟六公子还在一起过,不也说舍就舍了,男人,能知冷知热能体贴温柔有责任感就已经很好,她奢求太多,只会叫自己过得不自在。
沈天嫉妒裴境,百般挑剔裴境,可阿姐嫁的人还不如裴境,若不是裴境不愿意娶阿姐为妻,阿姐何必这么草率的就嫁人,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他把裴境也恨上了,这个老奸巨猾的男人,生了一张雪白英俊的皮,内里却那么心黑,早晚有一天,他会扒开这男人的真面目。
“好,我不跟阿姐吵架,反正也可能只有这么一次见面了,我也不想叫阿姐不痛快。”
沈妙贞一呆:“什么意思?”
“我已经通过了朝廷的大挑,授了官职,这就要赴北宁的阳城县做知县,这一去没个六七年怕是回不来。”
做知县?还去北宁府?
沈妙贞慌了神:“这北宁这么缺官员吗?怎么朝廷频频调兵,不仅派武将还要派你们去呢?那里可不安稳的。”
“的确不安稳,蛮族频频其扰,漠北的图奇孤离汗,一直对大梁有野心,想要收服漠南,上一任阳城知县就是因为,在蛮族南下打草谷时不阻止抵抗,拖家带口的逃了回来,被拿下问了罪。”
“若不是有这个缺,我这个名次,怕是还当不上这个县令呢。”
“小天……”
沈妙贞听他说就感受到了危险:“小天,你可不能去啊,北宁现在要打仗,你去那做官,岂不是,岂不是……”
岂不是成了肉包子打狗?裴邺还有一身武艺,可小天是个读书人,就算身体强壮些,跟那些当兵的没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