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英老脸臊红一片,“娘,这我哪知道呀。”
都怪公社的大喇叭通知的时候没说清楚,就说全体社员来公社外的晾谷场开会。
没说缘由。
早知道是她娘和兄弟闯了祸,李翠英说啥都不过来凑这个热闹。
可惜晚了。
其他社员瞧着脸色好看的婆媳俩,跟小山似的杵在那里不让两人往外去。
“后面的别挤,站不住了。”
“高家婶子,走啥呀,还不知道你这亲家为啥被抓起来吗?惦记你们家小高的东西,被我六叔抓了个正着。”
惦记小高的东西。
胡秋云脑袋再不好使也转过弯来了。
李家娘俩这是在惦记南雁的工作?
真他娘的不要脸!
她生养雁儿将近二十年都不敢惦记,老李家哪来的脸?
胡秋云冲上去就要打人,被俩民兵拦住。
其他人也连忙劝说,“公社会给个说法的。”
“婶子你别气。”
能不气吗?
胡秋云把气撒在了儿媳妇头上,唾了她一口,“你们家没一个好人!”
这要是过去,李翠英早就跟婆婆干起来了。
她怕啥?
老高家两儿一女,她嫁给老大高东升生了一儿一女,小姑子南雁出嫁现在是外人。至于小叔子北辰还没结婚,没给老高家留后。
自己是高家的功臣,没啥好怕的。
但偏生娘家人被揪住了小辫子,李翠英也没敢跟婆婆说是自己说漏了嘴才让她娘动了歪心思。
可不就得哑巴吃黄连,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好在没等胡秋云继续发作,公社人武部的刘四和部长到来,他嗓门大一开口原本吵吵嚷嚷的晾谷场都安静了下来。
“大冷天的,劳烦各位社员跑这么一趟,是我的不是。但今天这事,我得请父老乡亲们来评评理,不然我这个民兵营长没脸见人。”
公社人武部只有部长没政委,某种意义上部长就得训练、思想政治教育一手抓。
刘四和三两句话就把这事的基调先定了下来。
这是人民群众共同参与的批评教育工作,绝不是我人武部一言堂。
在这个政治氛围浓厚的时代,她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啊。
不能仗着自己知道些什么,就乱来。
天气冷,刘四和也没啰嗦什么,直接把李老娘和李从坤两口子的小心思抖落出来,这一番骚操作让红武公社的社员们震惊了——
还能这样?
李老娘红着一张脸,“不是这样的,是老林家冤枉我。”
“冤枉你,那照你这意思,是我刘四和跟林家勾结起来冤枉你?”
刘四和长着一张国字脸,说这话的时候眉头都要倒立起来,吓得李老娘登时说不出话来。
瘦的跟麻杆似的民兵小壮瞪眼说道:“不止营长,我们其他人也听到了!”
“对,欺负烈属真不是个东西。”
“生男生女都一样,国家都说要男女平等,你说林业哥牺牲后林家绝了后,你不把林蓉妹子当人看,要跟国家对着干嘛?”
乡下人重男轻女是大势,毕竟就算工分来算,能够看齐壮劳力的女人到底占少数。
但你私下里嘀咕也就罢了,敢把这事张扬到明面上去,还大咧咧的说这话,可不是给人落下把柄?
和国家对着干?
李老娘登时脸色煞白,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跟国家对着干呀!
公社的骡车过来,会计小庄招呼南雁上车,人武部长刘四和的声音也渐行渐远,“……今天要不是被我撞个正着,我还真不知道私底下会有多少这事!别的地方到底什么条例我不管,但在咱们红武公社,欺负刚牺牲烈士的家人……”
骡车走的远了,后面说了什么也听不真切。
公社会计小庄安慰南雁,“小高同志你别担心,有公社给你撑腰呢,咱不用怕。”
南雁点了点头,“我知道,就是总麻烦公社这边过意不去。”
“这有啥,林业是为国牺牲,照顾他的家人应该的。”小庄嘟囔了一句,“李大海家真不是东西,仗着自家人在村里当干部,平日里没少占便宜。”
但大队上面还有公社呢,这次刘部长出面收拾了一通,兴许往后能安分点。
也省得其他人再来试探,有这心思的可不止李家娘俩,只不过李家人当了出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