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书店回来,下午打算陪着母亲去人民公园。
但突然间出现的人,扰乱了原本的计划。
贺兰山没太留意厂里的人事变动,更没想到南雁会是新厂长。
所以,往后她也要在无线电厂工作么?
这个念头让贺兰山觉得心跳加速,有些口干舌燥。
他多少有点喘不过气来,索性放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心跳的还是很快。
南雁往楼上去。
无线电厂的老厂长孤零零的躺在病房里,歪头看向窗外。
那里有知了在叫。
南雁站在那里没说话,直到护士到来,“同志你是哪位,病人需要休息,不方便探望。”
这话让武厂长扭过头来,看到站在那里的年轻人,有些激动的想要起身。
南雁上前一步,“您别激动,不然回头大家再把账算在我头上,我这个新厂长也就干到头了。”
武厂长听到这话笑了笑,“不会,我的身体本来就油尽灯枯了。”
“哪能这么说,您才五十四,年轻着呢。”南雁给倒了杯水,“我就是个生瓜蛋子,还指望您这老马引着我往前去,哪能这么轻易的服老呢,咱不能服老,还得再为无线电厂建设贡献个三四十年。”
南雁倒也不是压榨人,只是来听那个后勤科长的说法,觉得这位老厂长是心气没了。
把这没了的心气给找回来,指不定人也能慢慢恢复呢?
武厂长笑了笑,“难怪老黄之前还跟我念叨你,现在他可算如愿了。”
“黄主任跟您说我什么坏话了?”南雁拿起水果刀在那里削苹果,“他可会说话了,我想听他真心实意的话,总是听不到。”
“老黄不是阿谀奉承的人。”
夸南雁呢。
夸她胆大心细,又夸她有魄力。
夸她巾帼不让须眉。
总之很多夸赞。
武成仁想,如果他的孩子能有这小同志一半的能力,或许他也不会现在这样了。
南雁找护士要来了牙签,把苹果切成小小的丁,“黄主任也很有魄力,敢用人,这一点我得向他学习。”
将装满了苹果丁的盘子递过去,“我听说了您家里的事,武厂长您别怪我多嘴,我就想问问,您打算怎么处理,总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问吧?这是懦夫行为,不该出现在您这里。”
懦夫。
病床上的老厂长想起了前妻和爱人的对骂,她们都说自己是懦夫。
“我在等你来,你来了,那个大房子应该让你住,让她们搬出去就是。”
南雁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说白了还是逃避现实,“那如果他们不搬走呢?”
瞧着沉默盯着苹果丁的老同志,南雁又开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没什么丢人现眼的,只是再这么当断不断下去,我怕您这积攒的名声也就没了,人活一世连这点东西都保不住,哪还有什么意思?”
南雁从来不在乎名声,但她知道这位老同志在乎。
“让我再想想。”
南雁也不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您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身体养好,不然这一蹬腿,家里头也不见得会收手,到时候您可就是死了也不得安宁。”
武成仁愣了下,这话说的可真对。
死了,也不得安宁。
“我知道了,起码处理完这件事之前,不会死。”
“处理完也不能死,我还打算返聘您给我当个顾问,给我出谋划策呢,不然我这外行管理内行,您就真不怕无线电厂毁在我手上?”
南雁很会拿捏人,知道这位病床上的老同志最在乎什么。
这么一说,武成仁眼神里带着几分生气,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好,等我出院后,来给你当这个顾问。”
南雁满意的离开,特意交代护士,“家里人来了也别放进去,他们要是敢闹,就打电话到派出所报警。”
小护士连连点头,“同志,你真是无线电厂的新厂长高南雁啊。”
“不像吗?”
“有点。”小护士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又连忙纠正,“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你们弄得那个卫生巾很好用。”
她小声的说,“我每次都给我嫂子和我妈买,她们自己都不舍得买。”
南雁拍了拍小护士的肩膀,“帮我照顾好武厂长,回头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有工资,买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