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肉疼。
她神思恍惚,侍奉茶水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容祀的手背,指尖立时缩了回去,再看容祀那张脸,便愈发觉得他像饿狼,随时都能吞了自己。
说是家宴,袁氏还给两家贵眷发了邀帖,请的分别是戈家戈庭兰,裴家裴雁秋。
裴雁秋的祖父做过太子少傅,裴家算的上世代簪缨。
赵荣华跟其他侍奉的婢女站在一起,低下头,尽量削弱存在感。
袁氏不动声色扫了圈,一挥手,便有婢子上前主动给容祀布盏添碗。
安帝在柔妃的陪同下,姗姗而至,他穿着明黄常服,神色内敛肃穆,坐下后,席上已无空座,显然袁氏并没有给柔妃准备。
除去戈庭兰与裴雁秋,其余几人悉数跟着落座。
容清韵嗤了声,没好气的乜向柔妃,“还不走,难不成一个妾室也想跟我们平起平坐?”
柔妃倒是没什么,只是安帝的脸色霎时阴沉起来,尤其当柔妃楚楚可怜的福了福身,准备退下的时候,他便愈发觉得憋气,故而伸手拽住柔妃的纤细手腕,肃声说道,“添座,就坐在朕的身边。”
容清韵小脸涨得通红,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袁氏在桌下拉住,使了个眼色,悻悻的哼了声。
容祀轻巧的笑起来,手指叩在桌上,眼尾瞟向坐姿端庄的袁氏,“在座的妾室可不止柔妃一位,还有连封号都没得上的,不也照样坐着主座,一副想当然的做派吗?”
安帝登时头疼,颇为不满的看向容祀,“好了,韵儿胡闹,你也跟着起哄,这事就此打住,谁也不准再提。”
说着,他装作不经心的看了眼袁氏,见她神色不变,只是一双眼睛微微泛红,心里头愈发觉得对不起她,却也没甚法子。毕竟朝堂新定,诸多要事需要仰仗群臣,此时若为了立后惹得君臣不宁,于他而言,有弊无利。
容祐见惯了母亲与容祀间的针锋相对,不管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他是儿子,也是兄长,多年来借着为母寻药的由头四处游历,无非也是为着避开纷争。
他不爱权,不爱色,却无限向往山水自由。
此番回来,也是因为母亲的病情每况愈下,听着太医的意思,实无根治可能,只能好好调理着,以期延寿。
他为安帝斟满酒,起身温和说道,“儿臣不孝,亲事也劳父皇母亲多番费心,儿臣无他心愿,只愿父皇母亲如从前那般安乐祥和。”
他饮了酒,安帝面上有所缓和,语重心长的感叹,“祐儿终是懂事的,”目光一转,落在戈庭兰与裴雁秋身上,“戈家姑娘朕认得,这位…”
裴雁秋微微颔首,袁氏笑着接上话来,“前太子少傅裴老先生的孙女,唤作雁秋,性情温婉,秀丽端庄,很合本宫眼缘。”
依她的意思,是想将戈庭兰和裴雁秋都留给容祐。
安帝还没点头,容祀却是冷冷一搁银箸,直言道,“裴雁秋不行,孤也看中她了。”
第20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光袁氏的脸变了,安帝也紧缩眉心,咳了声,不明所以的将目光投到容祀身上,又转向裴雁秋看了许久。
赵荣华登时攥紧了帕子,虽竭力克制,却还是被容祀捉到微妙的变化。
在他看来,赵荣华是怕自己娶亲,而让她失了色/诱的良机。
嘴上再否认,面上再强装,也遮不住那不安分的小心思。
果然蓄谋已久。
父皇,儿臣是想替太府寺程雍程大人,留下裴雁秋。”
余光所至,却见赵荣华的神色并未松懈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他拧起眉,细看下去,不难发现赵荣华的小脸变得煞白,那股由内而发的不安掩都掩不下去。
他不禁有些诧异,深思之后忽然扫过一抹厉色,那蠢货难不成瞎了眼,舍弃自己妄图攀附程雍?
也是,程雍是个君子,心眼哪里有她多,不过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哄得面红耳赤。
想到这里,方才涌出的欢喜骤然全无,他往后一靠,收回冷鸷的视线。
程雍,前太师的孙子,”安帝想起来,转头捻着手指,“的确是个可造之材,他还未成婚么?”
尚未。”
安帝瞧了眼袁氏,见她有话要说,遂摆了摆手,打起圆场,“戈家姑娘跟祐儿看起来更为般配,难得性格灵动,也能互补…”
皇上,裴…”
柔妃,你怎么看?”安帝打断袁氏的话,喝了口汤,示意柔妃端水,他从来不喜干涉后宫琐碎,尤其是让父子离心的事情,若能权衡,没必要引起争斗。
朝堂那个摊子,已经够让他头疼了。
柔妃受宠若惊,向着众人微微一笑,几句话便说到安帝心里,说的袁氏一张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她最后娇嗔的看向安帝,“都是皇上的儿子,不偏不倚最好。大殿下心宽仁厚,自然不会因为裴家姑娘与太子殿下生出嫌隙。
朝堂上的事情妾不明白,若能用一段佳话巩固君臣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袁氏心下冷笑,暗暗骂了十几遍,贱货!
安帝便如是允了容祀的请求,将裴雁秋留了下来。
暂定戈庭兰为容祐正妃。
一场家宴吃的各怀鬼胎,中途柔妃便因身体不适,与安帝早早离场。其余几个公主皇子更是味同嚼蜡,没吃几口,便在袁氏森冷的凝视下,纷纷起身拜别。
容祀慢条斯理咽下最后一口笋丝,正想走,听见袁氏强压着怒气,挤出笑意与他吩咐,“等一下。”
他捏着折扇,清贵的坐下身来,挑眉,无畏的对上袁氏虚情假意的笑脸,“恨得牙根痒痒,想杀了孤?”
他捏着下颌,挑衅之意分毫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