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荣淑紧紧拉着她的胳膊,飘忽不定的眼睛惶恐的望着窗外,“庙里的僧人听到动静一定会过来的,别出去,千万不要。”
淳淳,他们最后大抵不过砸门这一条路,若闹起来,满寺的僧人都会听见,别怕,我们在一块儿,难不成他们敢硬来?!”
裴雁秋虽说的镇定,暗地里却不由捏了把汗,她自是不敢让赵荣华看出端倪,两人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像是互相慰藉支撑。
裴家在京城根深蒂固,裴老大人更是做过太子少傅,虽已致仕,然在朝上依旧尊望极重,便是看着裴家的面上,这些人也不敢如何乱来。
前提是,这些人真是容祀派来的。
若他们不是呢,若他们只是打着太子的名号,为了诓骗她出去,转头就换了身份,她们又能如何?
赵荣华对赵荣淑那一席话尚有疑虑,情势危急,她无从细想。
她知道,至少现在他们只是想带她过去,没有牵连他人的意思。
若再这般耽搁,外面人生了歹心,会不会迁怒与裴雁秋,她不敢不顾,且裴雁秋与傅鸿怀定了婚期,不日将会成亲,如此风波于她名声有损,思来想去,她没有别的退路。
雁秋,你在屋里,不要出声也不要跟来,别让那人瞧见你的脸…”
不行!”裴雁秋知道她的意思,干脆的阻了她接下来的话,“我跟你一起,不分开。”薆荳看書“你不仅要为裴家思量,更得为傅家考虑,况且,你跟过来,于我无用,平添累赘。”她指了指腰间的香囊,裴雁秋会意,却仍不敢松开她的手。
放心,大不了,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淳淳!”
华儿!”
两人异口同声唤她,赵荣华瞥了眼赵荣淑,她却忽然惊慌的低下头去,兀自抹起眼泪。
大姐姐,你帮了我,袁氏又会怎么对你,怎么对大伯?”
赵荣淑呼吸一滞,不待回答,赵荣华又自顾自的说道,“你我姐妹一场,往后,便真的…情谊断了。”
她头也没回,开了门,看见满院灯火,随即反手合门,从容地扫了眼面前的侍卫,眼生,根本没有见过。
赵小姐,请。”
他伸手作揖,两旁是身穿甲胄的侍卫,个个手持佩剑,肃穆森然。
赵荣华吁了口气,随指引一路往寺外走去。
大姐姐骗了她。
虽然赵荣淑极力用情绪来掩盖紧张,可她自小便深谙看人脸色之道,又怎会没发现她撒谎时,喜欢死死抠着掌心,连脚尖都在跟着碾地。
赵荣淑说的条理清晰,仿佛情出有因,却又处处都是破绽。
袁氏若真想杀她,何必找闺阁女子。
容祀想要讨好安帝,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笑话,他那个人,自负到以为能掌控一切,岂会因着东宫有了女主人,生出忧虑,以致迫不及待将她转手送人。
就算厌恶了她,容祀也会堂而皇之的厌弃,断不会用此等恶心的法子对她。
方才之所以没有当着裴雁秋的面揭穿,自是为了她的安全。
赵荣淑定然听从了袁氏的安排,想要用她来对付容祀,或许,还想用她来挑唆容祀与安帝的关系,那么今夜,在温泉行宫的人,兴许不只有安帝一个。
她挑开车帘,悄悄看了眼随行的侍卫,他们似乎高度紧张,沿途不断窥探路况,像是怕有贼人袭击,更像做贼心虚。
远远看见半山腰亮起的灯火,隐约能从密匝的光影里看清行宫的壮阔,连绵数里,伏在山林之中。
下车后,那人开了门,却没有跟进去。
赵荣华攥着手指,将药粉藏在指甲间,每走一步,心脏都像悬在嗓子眼。
灯火幽暗,尤其是被风一吹,那些漆黑的影子像是被人拉长摆动,脚底的声音也跟着簌簌起来。
她刚抬脚,忽然看到一个人影。
胥策?”
那人闻声回头,面无表情地走近,冲她拱手一抱,“赵小姐跟我来。”
他声音有些怪,赵荣华蹙着眉,边走边问,“你风寒了?”
那人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
她警惕地保持了距离,抬头上下逡巡了“胥策”的身形,越看越不对劲,直到两人在门前停住。
殿下就在里面。”
赵荣华避开他,倒退着打开了门,将那人关在了外头。
院中有一池泉汤,乳白色的水面轻轻浮起一层雾气,四下是从各地移植过来的乔木,葱绿茂密,厅门开着,轻纱幔帐,随风摇曳。
房中燃了香,连泉汤的味道都遮掩下去。
门吱呀一声,自身后打开,赵荣华猛地转过身去,对上胥策惊讶的表情。
赵小姐,你怎么在这?”
赵荣华又看了一遍,确认跟方才的“胥策”不是一人,他们穿的衣裳截然不同,连声音都不一样,眼前的这个,才是她熟悉的那个。
大人,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跟你长相一样的男子,就在行宫里。”
眼花了,还是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