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雍仿佛猜出他要做甚,目光落到容祀手边,不由伸手将那用过的茶盏拂开,重新给容祀换了个新盏。
容祀瞄着那带有口脂的旧盏,被程雍护在手边,不由又是一阵憋闷。“你不也在等人么?”
两人相视一笑,便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门口落定,旋即有人轻轻拍了拍门,接着又有人不屑地冷嘲热讽,“说到底,没亲娘在身边教养,总会走歪路。
左右太子殿下给她赐了婚,没成想就这么沉不住气,非要扒着程公子,难不成是怕人家不要她?”
她又是做了何种丑事,连这几日都等不了了。”
说出来倒叫人恶心,谁不知她跟太子…哎呀,原是诸位夫人来了,瞧瞧我们这些碎嘴的,呸呸呸,就当我们什么都没说。”
前头打阵的是三个老东西,说话最是刻薄,三两句便交待清了今日的原委。
房内的两人听得心火旺盛,程夫人陆氏的声音悠然响起,笃定而又从容。
华儿虽然还未嫁到我们程家,却也是我程家名正言顺未过门的媳妇儿。谁若是辱她,便是辱我们程家上下,方才三位嬷嬷的话我都听见了,也记下了,既然知道是碎嘴,合该自己给自己长个教训,若在我们程府,没有三十个耳刮子,我都觉得愧对老爷。
当然,你们府里的事情,我是插不上嘴的,只一条,你辱了我媳妇,我便容不下你这个贱奴!”
说罢,程夫人气定神闲的一掌打下,直把那老妇扇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容祀吸了口气,看向程雍,程雍悄悄压下嗓音,“母亲手劲略大。”
妻贤宅安,说的一点都不错。
难怪程府名声在外,原就是这位程夫人陆氏的功劳。
素日里看起来贤惠温婉,真遇着事儿了,竟是个雷厉风行,处事果决的主儿。
你性子有你母亲的风范。”
谢殿下夸赞。”
那老嬷嬷好容易找着南北,再也不敢猖狂,爬到两边,安生的跪着,哆哆嗦嗦道了句,“老奴活该!”
剩下那两个相继咣当两声跪在旁边,双手伏地求了几句饶,仿佛方才趾高气扬骂人的不是他们。
程夫人乜了眼,摸着指甲上的蔻丹,不疾不徐地说道,“既知道错了,我便不跟你们追究…”
三人一听,又要忙着谢恩,程夫人却将手一抬,冷冷蔑视,“只是你们胆敢辱我媳妇,我夫君,我儿子,定然也不肯就此罢休,且在此跪着,待我家主事的来了,听听他们如何发落。”
三人身子僵硬,谁不知程大人最听夫人的话,看样子程夫人是不肯放过他们了,这老妇,着实难缠,事到如今,难道不应该一门心思想着房中的事儿,怎还这般护着那个贱蹄子。
等一会儿,待他们看见那贱蹄子不知羞耻的勾/引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她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淡定了。
程夫人信程雍,也信赵荣华,可她就是有些担忧,方才在顾府打牌,没想到史家半路来了人,好说歹说非要他们过来。
她不信巧合,只怕有人从中作梗。
史夫人拿帕子遮住口鼻,神色凝重的叹了口气,“若真是她,你也不该再护着了。”
是不该。”
陆氏话音刚落,手掌推开了房门,紧张忐忑的心忽然就平和下来。
她看着对面两人,又听到耳边传来惊讶声,史夫人一张脸变得煞白紧绷,根本不是方才的杞人忧天。
殿下…殿下,你怎么会在这?”
不是应该还有…”
有谁?”容祀轻佻的斜睨过去,好看的桃花眼勾起风情,“史夫人还想看见谁?”
臣妇失言。”
史夫人到底经过事儿,虽不清楚为何房中换了人,却还是不敢再露马脚,只能强装镇定。
程夫人的担忧悉数压了下去,她上前冲着容祀行了礼,又唤来程雍,温声道,“雍郎,娘让你去陪华儿挑选珠钗,看来你是忘了。”
程雍向着母亲拱手一抱,“华妹妹体谅,待儿子与殿下忙完事,便会去找她。”
那我们便先走吧,别扰了殿下的正事…”史夫人见风使舵,拉着其余几个夫人,顺势就要离开。
忽听容祀鄙薄地笑出声来,史夫人的冷汗,登时就从额头滚到下颌,四肢一阵冰凉。
别走啊,孤想着你们过来,定是奔着看戏来的,戏没看成,心里头不高兴了吧。
没事,孤这儿也有场好戏,正热火朝天的开锣呢,走,孤带诸位贵眷前去一睹风采!”
他将折扇一收,提起袍子便从人群中让开的路中走过,一行人浩浩荡荡,各怀鬼胎,待走到二楼最僻静的一隅,还没敲门,里头的声音便让人听的口干舌燥。
史夫人只听了两声,手脚便抖得不成样子,保养得当的脸上全无血色,她目光茫然地看着门,又下意识的瞄向容祀,见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不由心里咯噔一声。
胥策将门推开,房中立时涌出一股怪异的味道,在场多数都是经事的女眷,闻到味,便知道里头人在做些什么。
遂都赶忙用帕子遮了口鼻,隔着那道落地宽屏,隐约瞧见床上纱帐半垂,人影波动。
每一次颠倒,都伴随着女子的叫声,似在哭泣,更像是承受不了的娇啼。
容祀拿折扇在掌心拍了拍,仰起下颌对着史夫人说道,“夫人,请吧。”
史夫人的眼睛瞪得硕大,仿佛要挤出眼眶,她身子晃了晃,双膝一软,幸好扶住了门框,好容易将腿抬了过去。
床上人颠了个,那纤细的影子居于上方,鬓发散乱,喘/息声哭泣声不绝于耳,听得这些贵眷个个羞红了老脸。
史夫人一咬牙,拦在屏风前头,“各位夫人,你们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