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对她微有不满,觉得她处理事情过于偏袒自家人,常有护短,且不够聪明,但那都不影响他知道,她的出身,她的教养,她的性格,都会叫她将来成为一个合格的、能够执掌中馈的当家女主人。
至于瑜珠……
他从未考虑过。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他不会对自己占了人家便宜的事视而不见,也不会对她不负责。
只是负责归负责,他需要查清事情的真相,给自己一个交代。
所以他看着瑜珠,说出了那句话,而瑜珠不出所料,也跟着道:“也不是我把自己送上的门。”
周渡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转而道:“厢房里发现的迷香,我已经找人去验过了,是如今集市上最常见的一种,药效强,后劲足,晕倒了没有几个时辰,靠自己几乎醒不过来。”
说到这,他顿了下。
他倒也的确不是靠自己醒来的,他是被眼前这只时常在他跟前红着眼的兔子打醒的。
瑜珠蹙了蹙眉:“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若同时中的迷香,你,是如何这么快醒过来的?”
他这么一说,瑜珠也想起来了,她是个姑娘家,身体肯定比不过周渡强健,如若跟他中的是同等程度的迷香,她怎么可能比他醒的还早。
“也许,是他们给你用的量更足?”她顺着周渡的话道。
“可我去你最初休息的那间厢房里看过,那间屋子里,并没有用过迷药的痕迹。”
他这是什么意思?
说来说去,还是在说她就是罪魁祸首,是她把他迷晕,自己送上门去的吗?
瑜珠只觉得他不可理喻,他们周家人,全都不可理喻。
但是在她正要出声讥讽的当口,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又突然急匆匆地赶来,对着周渡道:“老夫人请大少爷过去一趟。”
看起来很急的样子,像是大事。
周渡只得先撇下逼问,去见了老夫人。
瑜珠对他的怨气也只能暂时先憋在心里,不上不下地难受。
待周渡来到慈安堂的主屋,老夫人正扶额靠在榻上头疼,见他过来,是脸色装也不想装,直接叫他坐下。
“这件事,你不要再查下去了。”她开门见山道。
“因为祖母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周渡平静的语气甚至都没有染上一分诧异,看着她,带着意料之中的镇定。
老夫人颤了颤眼睫,上了年纪的脑袋既头疼又欣慰:“你很聪明,祖母素来知道。但是这件事,你当真不能再查下去了,就当放过她这一回,她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周渡没有说话。
他对江瑜珠说的那番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稍微聪明一点就能顺着他的问题猜到,她的厢房中并没有迷药的痕迹,如若她当真不知自己是怎么到的他的屋,那她不是被砸晕的,就是在不经意间被人喂了药。
而能给她喂药的,自然得是亲近人。
陈婳带人冲进屋的时候那般急促,甚至连给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老夫人见他不说话,头痛欲裂到闭了闭眼:“我知道,你最不喜家中姑息养奸,最是希望每一个犯了错的人,都能得到他应有的教训,但是这回,你当真不能再把事情捅开了。”
她态度这般坚决,叫周渡知道,这其中定是有其他隐情。
“为何?”他问道。
老夫人长叹一声气,百般无奈道:“她怀了你弟弟的孩子。”
—
瑜珠守在老夫人屋外,等着周渡出来。
适才他的话,她回去冷静下来之后又仔细想过了,既然她厢房中没有迷药,那她只可能是被人喂了药或者是用别的方法蒙晕了,不然,她不至于睡着后连有人将自己抱走都不知道。
她记得,她在进厢房之后喝了一大杯水,是陈婳递给她的。
而后来,带人闯进厢房里找她的也正是陈婳。
虽然她有足够的理由,虽然她真的很不想怀疑她,但的确,她的嫌疑最大。
她想把这件事告诉周渡,叫他顺着这个思路查下去。
如若真能找出罪魁祸首,就能证明她的清白,就能叫他们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云袅的挨打也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犯的错,那样,也许她就可以不用留在周家,嫁给周渡,他们也愿意为她好好地治疗,以做弥补。
即便这一切都不能,那起码,她日后也不用再时时刻刻地被人瞧不起,时时刻刻地被人误会自己是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女人。
那样的眼光,她当真不喜欢。
见到那抹正直不阿的玄黑色身影出来的时候,她从未有一刻如此高兴过周渡是个这样的人。他的板正,对真相的严谨,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不假思索地冲了上去,仰望着他道:“关于那间厢房没有迷香的事,我想到了可能……”
“等你出了孝期就成亲,你觉得如何?”
周渡突然冒出的毫不相关的话叫她愣了一愣。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