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仿佛在这一刻回到了那个温馨的小院。
她不曾在那场大火中和夫人失散,也不曾因此分离数百年之久。
她好像只是偷偷溜出门玩耍,在调皮时沾上了一点脏泥巴。
长离下意识讷讷道:“我在百花园里戳了戳土,不小心沾上的。”
朝夫人目光柔和而充满耐心,“多大的姑娘了,怎么还在园子里戳土。”
长离忽然生出一股委屈劲来,她贴着夫人的手心使劲蹭了蹭。
“夫人……”
我好想你。
朝夫人的嘴角扬起一个温婉的弧度,她把长离从头到脚擦了个干干净净。
那沾了污渍的锦帕不复之前的雪白,被夫人随手搁在一边。
长离刚想和夫人好好诉一诉这些年的往事,问一问她过得怎么样,却见夫人笑着用食指比了比唇间。
“嘘——”
长离立时噤声,她警惕地环顾这座清丽端庄的宫殿,生怕下一秒就从哪个角落冒出一个黑衣人来。
夫人摸了摸长离头上的剑穗,温声道:“别怕,有我在呢。”
长离的心倏然安定下来。
这时,拱门处的珠帘传来细微的碰撞声。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撩起珠帘,露出那张长离一看就后背发凉的脸庞。
“阿朝,辛五说你收下那个剑灵了?”
夫人脸上的笑意刹时消散了。
“你怎么来了。”
男人并没有开口回答,他的目光在长离身上扫过,比之前多了几分温度,似乎从注视一件死物变成了注视一件还算有用的东西。
他走到朝夫人身边,轻缓地放下一个青色瓷瓶。
瓶底触及白玉砌成的台面,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这是今日的草木阴气,别忘了服用。”
朝夫人淡淡地应了一声。
“让辛五送些养剑灵的东西来,这小家伙看着有些营养不良。”
男人斜睨长离一眼,“你对她倒是上心。”
朝夫人扶了扶鬓边的白珠金簪,“我每日待在这殿中,哪也去不得,总要找点旁的事情打发时间。”
她对上男人的视线,“你让辛五时不时地送东西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男人的神色蓦地舒缓了,语气里带了些许无奈。
“阿朝,不是我不让你出去,是你这身子骨必须好好养着……”
夫人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草木阴气送来了,你可以走了。”
男人抿了抿唇,“我会让辛五把东西送来,你好好休息。”
男人离开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珠帘后,长离才长出一口气。
“夫人,他是谁?”
夫人似是不愿多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要是不小心碰见他,记得离远些。他脾气古怪,喜怒无常,仔细伤到了你。”
长离便不再追问,她扭头看向那个青瓷瓶子,“夫人,这草木阴气——”
“这是药。”
夫人拿起瓷瓶,取下瓶口的塞子,一缕碧色的阴气从瓶口缓缓冒出,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长离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这气息又阴又冷,像是能冻进人骨子里。
夫人娴熟地将丝丝缕缕的阴气引入体内,看起来完全不受这寒气影响。
几息之后,瓶子便空了。
周遭的凉意渐渐散去。
长离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忧虑,她想起了月扶之前的话。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你这是病了吗?”
夫人的脸色似是比刚才白了几分,她放下瓷瓶,细声道:“积年累月的小毛病了,不碍事。”
长离有些着急,“这怎么会是小毛病——”
夫人用指尖压了压震颤的剑身,“我的身子,我还能不知道吗?小姑娘家,别操那么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