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子慢悠悠地摇着手里的牡丹团扇,“焉公子这名字倒是少见。”
焉九并不答话,把空酒杯往前推了推,俨然把春娘子当成一个斟酒工具人。
春娘子眨了眨眼,她倒是没看出来,这小公子还是个好酒的。
不过她们家的琼花露入口绵软,后劲却长,也不知这焉公子能撑多久。
春娘子顺水推舟地又给他倒了一杯。
“不知焉公子是做什么生意的?在我们浮香筑谈生意的老板不少,或许我还能帮焉公子牵线搭桥,谈一桩好买卖。”
焉九喝酒的速度慢了下来,终于抬眼看了春娘子一眼。
“我做丝绸生意,春娘子可有什么好门路?”
春娘子美目一转,笑盈盈道:“这不是巧了,明晚长秋城里最大的绸缎庄老板,刘志刘老板要在我们浮香筑会友,若是焉公子明晚还来,我可为你引见一二。”
焉九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兴趣,他朝着春娘子举杯。
“如此,便多谢春娘子了。”
夜渐渐深了,浮香筑里依然是莺歌燕舞,小娘子们娇俏的笑闹声不绝于耳。
当焉九带着满身酒气走出浮香筑时,春娘子正站在小楼的最高处注视他的背影。
那名原本侍立在屏风门后的年轻侍女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
“春娘子,打听到了,焉公子是昨日来的长秋城,入住悦来客栈后和朱富相识,受他邀请来的浮香筑……”
浮香筑楼下,焉九努力忽视背后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让自己脚步平稳地走在一条直线上。
长离在他袖中闷得不行,正想出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却被他一手压了回去。
“等等,等走出这条街了再出来。”
长离只好憋着气闷声道:“我不行了。”
焉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酒瓶,往袖子里一塞。
“喝点酒就好了。”
长离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焉小九表面看着清醒,其实已经喝多了吧,她嫌弃地把酒瓶往旁边推了推。
直到身后那道打探的目光消失,焉九才把长离从袖中放出来。
长离忙不迭地深吸一口气,她抬头看向焉九。
他从脖子到耳根都已经泛起了薄红,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和平日完全不同。
长离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肯定道:“焉小九,你醉了。”
焉九还在竭力沿着路上的青石砖缝走直线,他闻言摇了摇头,拍了拍长离的脑袋。
“不,我没有。”
长离将被焉九一巴掌拍歪的剑穗甩回来,无奈道:“我们叫辆马车,回客栈。”
焉九还在专心致志地踩砖缝,“马车?不用马车,我自己就能走回去。”
长离:……要不是她现在是把剑,她真想把人敲晕了直接抬回去。
三个时辰后,悦来客栈门口。
焉九站在客栈的牌匾下,语气骄傲地对长离道:“你看,我就说我能走回来。”
长离这一庡?路已经彻底没了脾气,“好好好,你可以,我们上楼吧。”
在长离的连哄带劝下,焉九慢吞吞地上了楼。
他一走进房间,就“哐当——”一声栽倒在床上。
紧接着,床帐里响起了绵长的呼吸声。
长离这才长舒一口气。
好歹没睡在马路牙子上。
第二日,焉九从床上醒来时,脑子还是懵的。
长离靠在窗边,第一次看到他这种呆滞的模样,目光在他竖起的一缕呆毛上停留片刻,才慢慢道:“焉公子,您可算是醒啦。”
焉九被她这阴阳怪气的声调激得当场打了一个哆嗦,头顶的呆毛颤了两颤。
“你做什么,好好说话。”
长离偏不,“脑子还清醒吗,要不要再出门走两圈?”
焉九被她这一说,才感觉脑子嗡嗡的。
他下意识伸手扶额,“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长离:“怎么回来的?你在长秋城里兜了整整一圈,吹了大半夜的冷风,才走回客栈。”
焉九讪讪地搓了搓发烫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