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就两条路,一条曲折的小路,隐匿在竹林间,四周竹树环绕,看起来阴森森黑黢黢的,另一条就是小巷子,小巷子虽然也没亮堂到哪儿去,但至少一眼能望到底,他们选择了后者。
进了巷子仍旧是刚才的站位,方一楚不认真走路,东凑凑、西凑凑,要不是身边有人看着他能直接上墙掏瓦。
“哎唷!”
这般胡乱走动,这不就撞着人了?
这是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中年妇女,看着四五十岁的模样,夹着银丝的头发盘成一团用一根素面银簪固定在后脑勺。
老妇人年纪大了底盘不稳,被方一楚这个近一米八的大小子一撞人都飞出去半米,好悬这小子反应快又将人拉住了才免去老妇人磕掉牙的威胁。
那老妇人站稳后仍“哎唷哎唷”的叫着,手掌按着太阳穴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张口就骂道:“你这小蹄子,哪里学的规矩,在主家乱窜也就罢了,走路还不仔细看着脚底下,冒失成这模样,你当能分得什么好差事,好在是在那先前就被我老婆子看出来了,要是给你分去了重要的位子……”
方一楚被骂了一长串话,不明觉厉也不敢反驳,他曾经有幸体会过一回,深知这些老太太的厉害,假如她要骂你十分钟的话,你只顶一句嘴,她便能延长到二十分钟,是以方一楚老实的鹌鹑似的闭着嘴,低下头做一副乖巧状。
其余人看最跳脱的方一楚都安静的这模样,也都识趣的不出声,只等着那老妇人骂完。
老妇人那张嘴果然厉害,骂了五分钟的词都不带重样的,要不是好似有什么事赶着去做,说不定还能占更久时间。
“哼,今日府中各位主子们还等着挑人,我不揪着你们了,最后再警告一次,你们都给我识趣些!”老妇人以威胁结尾,然后迅速平静下情绪半转过身,又斜睨了他们一眼,命道,“都跟上吧,别误了主子的时候。”
要跟着吗?跟着做什么去?去吗?几人用眼神交流,其中经历过最多次试炼游戏的陆南箫最懂这时该怎么做,示意着大家都乖顺的跟上去。
老妇人带他们在小道中拐了几下就到了大路上,又走了约莫十分钟不到些,他们被带到一个空旷的院子中央,里头已经站着好一些穿着粗布麻衣的男男女女,都规规矩矩的列着对垂首抱手立着。
几人这下反应过来了,自发的就站在了他们后头,看老妇人无异样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是做对了,当时有几个男女看见他们暗暗抬头打量,而老妇人自己站到了他们这群人前头,清了两声喉咙开始发言。
鹿筱晓看这阵仗心里一惊,心说别是误入了牙阝教开会,后听了一阵她才缓缓放下这头的心,那头的神经却又挑起来了。
原来这是这镇上一富商的府里头,今日府里添下人,许多人牙子就带着人来了,眼下这些人都是被留下的,刚才那个老妇人就是府里统管下人的嬷嬷,想必老嬷嬷见他们是生面孔,就误以为他们也是被下头人选进来的新奴才了,这才将他们带了过来。
五人都是一惊,看着对方就想说话,可其他土著都安安静静的,要是就他们出声儿也太突兀了,遂只能强压下想要交谈的欲望,只拼命用眼神瞅对方。
不一会儿老嬷嬷就欲带着他们去各位主子府里头“被挑”,当然这被挑的人也是老嬷嬷先看好了的,大家都有些慌,这么大个府,路又不熟,被分开了,想再找到互相可就艰难了。
万幸的是,一看他们这奇装异服的一群人,老嬷嬷就嫌弃的撇了撇嘴,口中念着“穿的什么玩意儿”,第二轮就把他们全pass了。
至于为什么是第二轮才pass,别的不说,他们五个的颜值比起这群古代土著可养眼多了,别的不说,皮肤就比这些风吹日晒的古代平民要光滑细腻许多。不知这些土著是不是经历了二战,就连方一楚这个整日风里雨里太阳下打丧尸的皮肤都比他们要好。
除了主子跟前伺候人的要主子们自己挑,其余的杂役就是由老嬷嬷自主裁定了,于是混在人群中的五人又生生站了一个多小时。
其他三人都还好,就是方一楚静不住,鹿筱晓腿站麻了,就是军训也是站二十分钟给休息五分钟的,可他们今日直接从头到尾完完全全的站了一个小时,甚至还一动不敢动,边上还留着好几个妈妈看着呢,这是在试炼游戏里,说的不好听,谁知道这些站着的人有几个是人,又有几个是鬼。
终于等到老嬷嬷回来给他们指派活务,却是将人都分开了:塞穆塔做府门二进处守门的小厮,方一楚和卢作霖做花园里洒扫的杂役,陆南箫是大厨房里头打下手的杂役,鹿筱晓是洒扫丫鬟,哪里需要搬哪里。
说是分开,其实倒也还好,全都是在后院里头,走个百十来步都能抬眼看见对方的那种。
指派完工作,每个丫鬟小时都被分到了一套统一的衣物,被带去小屋子里换衣服时,鹿筱晓不禁感慨,这次倒是误入了大型剧本杀了。看样子今日还是头一天,希望能顺利的、无伤亡的度过今天吧。她扯了扯袖子,将腕上的金属手环遮挡住。
到了各自干活的地方,肯定不是真就那么老实的开始干活了,至少他们几个不是。
鹿筱晓手里拿着把扫帚,暗戳戳的就挪动到同在花园里的卢作霖身边,可还没到人跟前就被其她几个资历老的丫鬟注意到了,无法她只得又若无其事的挪开。过来一会儿,她故技重施朝方一楚挪动,没想到这次直接被发现并训斥了几句。
“你这贼丫头,给我好好讲注意力放在活儿上头,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仔细我报了管事妈妈让她扒了你皮!”那丫鬟吹眉瞪眼的看着她,倒好像现在就想打她一顿。
“……姐姐我知错了,求姐姐再给个机会,我、奴婢定认真做好自己的活儿,对姐姐感激不尽!”鹿筱晓竭尽脑汁,才从自己记忆中的古装剧中拼凑出这么一句话,这文邹邹的话平时看剧时自己能玩儿一百条梗,一到紧急情况,说起来的难度堪比挤牙膏。
那丫鬟看样子对她求饶的话还算满意,又瞪了她一眼草草收了个尾:“算你识相,这府里啊,就是要勤快的人才能好好过下去。”
鹿筱晓连忙给面子的点头。
这茬过后,鹿筱晓就老实多了,这里的丫鬟一个个监工厉害的很,堪比现代装在墙头的监控,她是不想再触霉头了,还是先老实的把今天过了吧,反正才第一天,不出头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然后鹿筱晓就忙活了足足一个时辰——是一个时辰,不是一个小时,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花园就这块地方,怎么就怎么扫也扫不干净了,但凡她想歇息会儿就有到浅责的目光向她投射来,弄的她只得一刻不停的摆着扫帚。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她终于有一炷香可以歇息的时刻,可她休息的时间同方一楚他们又不一样,故仍旧搭不上话。
这会儿她在小扫帚间坐下喝了口茶,倒是有位同事主动过来搭话了。
那是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子丑的小丫鬟,鹿筱晓对她有点印象,他们一行人被老嬷嬷带过来时,人群中打量他们的群众之一就有她。
“小鹿姐姐,”这是老嬷嬷给她改的名字,那个小丫鬟凑在她身边低声道,“这次的游戏,小鹿姐姐有什么行动上的想法吗?”
鹿筱晓瞥了她一眼,也不意外,他们一行人穿成那样过来,其他试炼者看不出才是眼瞎了,倒是有点好笑,塞穆塔还特地换了身比较贴合他们位面的现代装束,现在是瞎子点蜡烛——白瞎。
她实话实说:“我是没什么想法。”
丫鬟——小雪愣了下,倒没有因为这个没有建设的回答转头就走,还掏出一腔热血同她分析:“我认为应该等天黑了之后……”
小雪同志分析的没错,这里是古代,天黑的早,人歇的也早,一般等主子歇下去后奴才就没什么要紧事了,除了那些守夜巡夜的,他们就都能自由活动了。
下了班的鹿筱晓悄咪咪看了一眼,现在才下午六点不到,天几乎就已经黑透了。
默默同情了娱乐活动匮乏的古代人,她豪不犹豫的撒丫子跑到了白日做活儿的花园的墙角根儿,她到的时候卢作霖和方一楚已经在了,又过了会儿陆南箫和塞穆塔也先后到了。
五人只来得及打了个招呼,一扭头就跟另外一个小队碰上了。同样的丫鬟小厮,同样的五个人,唯一不同的对面是三女两男。
两队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对面小队中的小雪同志被派出来交涉,自然是对着唯一眼熟的鹿筱晓的:“小鹿,你们也是出来找线索的吗?要不,一起?”
虽然,并不是,但是,好像也没有别的解释。总不能是五个人结伴出来上厕所的。
于是五个人的队伍稀里糊涂的变成了十个人,五人欢喜五人愁。
“要干嘛呀要干嘛呀?”几人中最不知异世险恶的卢作霖小声提问。方一楚也小声回答他:“探险呢。”这个回答获得了陆南箫和鹿筱晓的双双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