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埋在土里的时间有些久了,金属也被腐蚀了,有点脆,似乎力气大一点都能碎成粉末,瞿老看了看,“估计是什么摆设品表面的金属涂层,脱落后随着泥土被丢到了大陶瓮里。”
方棠没有开口,清冷的目光看向一旁刘大师,想到之前他一个人要挪开这个大陶瓮,甚至拒绝了小牧的帮忙,而这会儿,陶瓮就碎了……
方棠视线锐利了几分,余光从刘大师的裤子口袋扫过,黑色的裤子上也沾染了一些泥土,在裤脚上并不奇怪,可是他裤子口袋上竟然也沾着泥土就奇怪了。
就在刘大师的表情会越来越紧绷的时候,方棠突然收回了目光,对着瞿老开口:“我感觉不像是金属涂层,更像是金箔。”
黄金具有良好的延展性,所以古代的匠人喜欢将黄金捶打成极其薄的薄片,也就是金箔,再用粘结剂将金箔贴到器物、建筑物、皮革、织物甚至纸张的表面,这也就是古代的贴金工艺。
方棠仔细看着指尖的金属薄片,真的很薄,“以前出土的金箔器物,表面的金箔厚度仅有0.01毫米,而且形状规整,爷爷,你看这个金箔残片,虽然厚了一点,似乎也经过捶打和退火处理。”
不等瞿老开口,方棠目光直视着刘大师,清冷着声音继续开口:“这上面的蓝绿色应该是因为埋在泥土里形成的锈层,碱式碳酸铜就是这个颜色。”
如果只是普通的金属涂层脱落,混杂在泥土里,然后出现在大陶瓮里并不奇怪,可是如果是金箔一类的,因为精湛的加工工艺,金箔并不会从器物的表面脱落。
即使脱落也是一小片整体掉落,可方棠手里的金属薄片指甲盖大笑,却是不规则的形状。
除非是这大陶瓮里原本藏有什么器物,而且还是贴金工艺的器物,埋藏的时间久远了,这才导致表面的金箔脱落。
听到这里,瞿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清癯的脸上表情转为了严肃,“小刘,你是自己将东西交出来,还是我派人去搜!”
脸上表情青白的变化着,可半晌后,低着头的刘大师猛地抬起头,愤怒的开口:“瞿老,我敬重您是修复界的老前辈,可你不能因为方棠的一句话就诬蔑我!”
似乎是气狠了,刘大师声音都有些的发颤,“我刘远虽然不是什么大师,可我的人品不容任何人诋毁!方棠红口白舌的长篇大论一番,你就指控我偷窃,你们有证据吗?”
刘大师的声音不低,所以离得近的人都听到了,大家停下手里的活,诧异的看向花园里的方棠三人。
“我们可以鉴定这是不是金箔。”看着理直气壮喊冤的刘大师,方棠平静的开口,“金箔不可能从器物表面脱落,除非是深埋在土里,被泥土和雨水腐蚀了,这才导致表面锈蚀,金箔才会脱落。”
“即使鉴定出这是金箔,也不能证明我什么!”刘大师铁青着脸辩驳着,因狠狠的目光盯着方棠,“一块金箔难道还能给我定罪吗?”
瞿老对方棠的鉴定能力很相信,再说这如果是金箔,就说明大陶瓮里肯定了掩埋了贴金工艺的器物。
“小刘,你要明白,你一时糊度我可以理解,但如果你拒不承认,真的查出来了,这就不是小事了!”瞿老面容严厉了几分,见财起意可能只是一时起了贪恋,但被揭穿之后却拒不承认,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四周已经站了不少人,一开始大家都是一头雾水的,对刘大师他们并不喜欢,平日里端着架子,高傲的很,根本瞧不起比他小的修复师,更别说那些助手和小工了。
这会听刘大师的话,众人也听明白了。
“之前我带方组长去瞿老那里的时候,刘大师正在搬大陶瓮,我打算帮忙将陶瓮放倒,这样又好搬又好清理底部,可刘大师却拒绝了。”小牧此刻恍然大悟的开口,敢情是因为大陶瓮里藏着东西。
如果将陶瓮放倒了,估计里面的东西会撞击到陶瓮的侧面,小牧说不定就发现了,难怪刘大师不同意。
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该相信谁,方棠的推断有理有据,只要鉴定出这薄片是金箔的话,那大陶瓮里铁定有东西。
现在又有了小牧的话,大家更相信方棠了,虽然他们有些忌惮方棠,但方棠精湛的修复技艺还是有目共睹的。
“瞿老,你就因为偏袒方棠,所以要给我定下莫须有的罪名?”听到四周人的议论,刘大师愤恨的瞪了一眼小牧,迁怒的叱骂。
“你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呸,我刘元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你小子不就是想要巴结方棠,你们一个一个的诬蔑,我刘元人单力薄,我以死明志!”
歇斯底里的怒骂之后,刘大师突然转过身,眼神一狠,凄厉的嘶吼一声,一头向着回廊的柱子撞了过去。
四周的人都是一愣,大家虽然来看热闹,可毕竟离的有点远,再说谁也没有想到刘大师会撞柱子,这又不是拍电视剧,受到冤枉了不是撞墙就是撞柱子。
方棠眉头一皱,一股金色元气从掌心里外放出去,在众人惊恐不安的视线里,刘大师一头狠烈的撞了过去。
大家都以为会看到头破血流的画面,如果撞得狠了,说不定还能看到脑浆迸裂……而胆子小的都闭上眼不敢看了。
“呃……”众人呆傻的愣住了,撞柱子来以死明志的刘大师也愣住了,他一头撞到了柱子上,可人没有倒下去,头也没有撞破,这就好似做了个撞柱子的摆拍动作。
现场有一瞬间的安静,估计这画面太搞笑太滑稽,不知道是谁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刘大师老脸一下子涨红了,他是用了力气的,就是为了将事情闹大,让自己处于劣势的地位,可刘大师感觉自己没有撞到坚硬的木头柱子上,更像是撞到了软绵绵的棉花上,别说头破血流了,连个声响都没有。
真是见鬼了!听到四周刺耳的笑声,刘大师表情一狠,身体猛地往后一仰,然后再次往前猛地一撞,依旧是个连个闷沉声都没有。
哈哈!这一下,反应过来的众人都笑了起来,刘大师是来搞笑的吧!他就算是将额头撞个肿包出来,也算是以死明志了。
“估计是怕痛。”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正常人,谁有那个决心寻死觅活的,说自杀也就吓唬吓唬人而已。
瞿老也回过神来,表情诡异的变了变,看着旁边几个笑的前仰后倒的小年轻,忍不住的笑骂了一句,“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将人拉住!”
第173章 瞿老去世
小牧几人反应过来后,连忙跑上前来,一把将刘大师给抱住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刘大师扯着嗓子嚎叫起来,挣脱不了之下,对着众人嘶吼起来,“这柱子不对劲,柱子是软的,我明明撞上去了……”
听到这话的小牧几人差一点笑场,一个没拉住,剧烈挣扎的刘大师一头磕到了柱子上,哐当一声响,痛的刘大师一声惨叫。
小牧几人也顾不得看笑话了,赶快将刘大师给拉到了旁边,幸好撞的不重,不过一想到刚刚刘大师那滑稽的撞柱表演,众人脸上又压着笑。
收到了消息,宋濂平立刻就过来了。
周勇也带着手下来了,他负责修复组的安全动作,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防止有人将宅子里的古董文物偷带出去。
“方棠,这修复组可是你的一言堂,一句话就逼得刘大师以死明志,看不出你挺厉害啊。”宋骏阴阳怪气的冷笑着,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方棠,“草菅人命也不过如此。”
而此刻,刘大师坐在地上,额头上一大块撞淤青的肿包,衣服也凌乱了,一个五十来岁的修复大师,如此的狼狈,让在场不少同辈的修复大师也心戚戚的感伤。
“宋大师,我是冤枉的!”刘大师哭嚎了一嗓子,扑了过去抱住宋濂平的腿,满脸愤慨的给自己辩解,“我就是不小心打碎了一个大陶瓮而已,可她方棠空口白舌的污蔑我偷了古董,瞿老相信方棠这个孙女儿,二话不说就给我定罪了。”
“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指控我偷东西,那以后她方棠看谁不顺眼,是不是就能指控别人是小偷,将人赶出修复组!”刘大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方棠,趁机将所有人都拖下水,方棠此举分明是排除异己!今天是自己,明天就是大家!
“好了,先起来。”宋濂平一脸温和的开口,弯下腰将地上的刘大师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