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劝道道:“世子妃,您这药必须喝呀,不喝可不行。”
柳银雪扶着床沿,莹白的小脸皱成了苦瓜,有气无力道:“我不行了,这药太苦了,不行,不行,我喝不了,拿走。”
沉鱼道:“那只能加糖了。”
“加糖这药效可就不好了,”落雁不赞同,“医女特意交代不能加糖的。”
沉鱼:“可是不加糖世子妃喝不下呀,那岂不是一点药效也没有?我看,还是加糖吧,能喝一点算一点,总比一点都不喝要好。”
结果还是加了糖,柳银雪勉强将药喝下,又连着吃了好几颗蜜饯,这才驱散了嘴里那股苦味,她趴在床上,感觉自己有点自作自受。
西梢间里,来福将刚熬好的药端给楼允,说道:“听说世子妃喝药喝吐了,沉鱼姑娘只好在药里加了大量的糖,世子妃才勉强将药喝下去,现下躺在床上人都起不来了。”
楼允斜眼:“话多。”
来福嘿嘿一笑,自打了一下嘴巴,却仍旧喋喋不休地念道:“来宝,你说这世子妃到底是什么神仙?竟然有勇气去给我们家世子爷挡棍子,老王爷的棍子啊,可是要人命的哟。”
来宝十分配合地说:“可不是,我们世子爷都被能老王爷一棍子打得几天起不来床,更何况世子妃,依我看,我们世子妃对我们世子爷是情深义重啊。”
楼允暗想,屁的情深义重,那女人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只想引起楼允注意”的柳银雪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勉强能下床,她算是结结实实地体会到了老王爷打人的魄力,这哪里是在打人,分明是在杀人。
宫里的医女每天来一趟祁王府,一为给柳银雪换手上的药,一为给柳银雪敷背上的药,消息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太后和皇后的耳中。
尤其是太后娘娘,第四日就派了慈宁宫的女官给柳银雪送了一大堆补药和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过来,满满的五大箱好东西,看得沉鱼和落雁有些眼花缭乱。
这消息一走,柳府的人自然也知道了。
李曼亲自来祁王府看柳银雪,一看柳银雪后背和手上的伤,就心疼得抹眼泪:“手上的伤还没好,转眼又挨了老王爷一棍子,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早些把你的亲事定下来,这事若不是闹到了皇宫里,我们还不知道,你报喜不报忧,可当真是要急死我们。”
柳银雪劝道:“事已至此,只能往前走,娘你就别去后悔以前的事情了。”
“说得容易,哪能不后悔?”李曼哽着声音说。
“祖母可知道了?”柳银雪关切地问。
“瞒着呢,谁敢让她老人家知道?我出门时只说是来看看你的手伤,半个字没提你挨棍子的事情,可惜瞒得过你祖母瞒不过你祖父,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唉声叹气的。”
李曼说着,就有几分责怪的意思,“你到底怎么回事?自小的聪明伶俐难道都是装给我们看的?这祁王府再如何混乱,也不该乱到你的头上才是,凭你的本事,难道还不足以保全自己?”
她自己的女儿,李曼是最清楚不过的。
柳银雪当真不是那只有一张脸的花瓶,相反,她聪明机警、圆滑周到、眼光也十分犀利,李曼相信,她绝对是有那个本事和这一团乱麻的祁王府撇清干系的。
柳银雪讪笑:“当时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一时心软,也没来得及多想。”
“你就是心软,你心软旁人可不心软,打在身上难道不疼吗?”李曼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我可警告你,那楼允不是个善茬,你自己的心你要管好了。”
说着又望了望房间的布置:“我不来,倒还不知道你们夫妻竟然是分房睡的,这样也好,守得住身才守得住心,那楼允的事,你往后千万别再掺和了。”
掺不掺和可不是她能控制的,但为了让李曼放心,柳银雪还是连连点头。
她又连着说了好些好话:“娘您放心吧,我再不会管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好好养身体的。我再也不会报喜不报忧了,有什么不好的我就跟您说,保证不再瞒着您”,她叽里呱啦保证了一大堆,才勉强让李曼停止了说道。
“你知道轻重就好,别的不说,可不能再让自己受伤了。”李曼再三叮嘱道。
柳银雪点头如捣蒜:“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柳银雪还不太能走动,李曼要走,她便没有送,让容妈妈代她送李曼上车马,李曼走到垂花门前的时候,正巧碰上从外面回来的楼允。
也不知道他去哪里走了一遭,整张看起来都泛着青白之色,一副将死之人的样子。
见到李曼,他也没有打招呼,只在屋檐下站着。
李曼轻轻一扬手,遣退身边的人,独自走到楼允跟前,也顾不得说出的话会不会让楼允生气,她道:“世子,我女儿既嫁给了你,便是你的人了,她从此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她被灌输了那么多三从四德,所有人都告诉她,你是她的天你是她的地,我身为她的母亲,别的不求,只求世子爷您别再让她受伤了,她从小是被我们捧在手里长大的,她经不起今天挨一棍明天受一刀的,否则,我这个当娘的,我就是死我也要把她从你们祁王府带走。”
李曼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想到柳银雪忍痛的模样,泪水忍不住又染红了眼眶。
她深吸口气,恳求地对楼允道:“世子爷,拜托您了。”
楼允没吭声,李曼也没指望楼允会回应她,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便看天意要他们如何了,李曼悲戚地摇了摇头,转身朝外走去。
却忽听楼允道:“我答应你。”
李曼脚步一顿,回头望向楼允,目光十分真诚:“谢谢,谢谢世子。”
东梢间里,沉鱼正在一勺一勺地喂柳银雪喝燕窝粥,她一边喂一边念道:“您为世子爷挨了那么大一大棍,世子爷怎么也不来看看您啊?这就隔着几扇门,来看看您很困难吗?”
落雁道:“世子爷这几天不是天天都早出晚归吗?”
“啊?是吗?我没发现,他干什么去了?”沉鱼惊讶。
落雁耸耸肩:“我不知道,我也不敢瞎问,怕世子爷认为我打探他行踪,他出门的时候也没带来福和来宝,都是一个人出门的。”
沉鱼不解:“怎么还搞得神神秘秘的,不过他不来看我们世子妃就是不对的,怎么说世子妃也是为他受的伤,就连太后娘娘都有赏赐下来,却不见世子爷有任何的表示。”
柳银雪打了个哈欠:“你希望楼允能有什么表示?用佛山无影脚把你踹飞的表示吗?”
沉鱼闻言就打了个冷颤:“还是算了,世子爷还是别来了。”
她正说着,就见门口出现了楼允的身影,沉鱼吓得手一打颤,手里的燕窝粥险些飞出去,她见鬼似的站起身来,生怕楼允真的一脚将她踹飞。
楼允不耐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