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立即引起了其余几个纨绔子弟的共鸣,文三公子文煜笑道:“张二,世子爷娶的谁你不知道吗?那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柳银雪,有了柳银雪,世子爷还看得上外面这些庸脂俗粉?我若是世子爷,我怕是都不想出门,就想在家里守着美娇娘呢!”
文煜此话落下,楼允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文煜被楼允这突变的脸色吓得心肝一颤,脸色白了几分,赔笑道:“我多话了,世子爷恕罪,恕罪。”
忠勤伯的长子赵南松忽然问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文煜反问:“什么声音?”
张乾立刻扬手:“停停停,别唱了,别弹了,都给我安静!”
画舫上立刻安静下来,从外面传来的声音立刻便清晰地传进众人的耳朵里,那是琴声,琴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如翻山越岭,如狂风过境,好似自那深海之处响起,越过厚重的水幕,在众人的耳边涤荡。
画舫上除了乐师,便是张乾最懂音律,他听了片刻,便目露赞赏:“竟是一曲《过山河》,这曲极难演奏,谁人还能把《过山河》表达得如此精辟?这人在琴上的造诣只怕已经登峰造极了,快,让船夫调转船头,朝琴声传来的方向驶去,我要看看到底是谁。”
嘴边还在忍不住赞赏:“和那人一比,这场上的都是不入耳的东西!”
文煜道:“听说蓝家姑娘今日在碧溪湖般赏春宴,来了不少贵女,想必这曲便是其中哪一位贵女所演奏的吧。”
赵南松嘿嘿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几人说着便朝画舫的甲板上走去,既能听到传来的琴声,那画舫距离那琴声来源处必定已经不远了,船夫转了方向后,他们这艘画舫便离蓝文芳的画舫越来越近。
柳银雪一曲《过山河》落幕,满场陷入短暂的寂静,片刻后,倒是云浅浅最先惊叹道:“哇!表嫂,您真的好厉害啊,这么好听的曲子你是怎么弹出来的?”
柳银雪借了洛音凡的话:“多练自然就能弹了。”
云浅浅:“我回府后就跟娘说,我也要学琴。”
柳银雪笑了笑,没应声。
在座的贵女们表情各异,看柳银雪的目光各有不同,洛音凡夸赞道:“世子妃的琴果真不让人失望,堪称一绝。”
“多谢太子妃,能得太子妃夸赞,是银雪的福气。”柳银雪福了福身。
外面有丫鬟进来道:“有一艘画舫,停在我们这艘画舫的旁边了,上面还有几个公子,问奴婢们刚刚是谁在弹琴,奴婢们不敢多言,并未回应。”
蓝文芳经常在各家走动,认识的年轻公子不少,道:“我去看看。”
其余姑娘们也颇为好奇,都跟着走了出去。
柳银雪问洛音凡:“太子妃不去看看吗?”
洛音凡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微笑道:“世子妃一起吧,外面景色正好。”
两人一前一后,还未走出去就听到对面的画舫传来男子的声音:“蓝家姑娘,好巧,我们又见面了,听说今儿你在这里办春宴,可是顺利?”
蓝文芳福了福身:“原来是张公子、文公子和赵公子,几位公子有礼了,春宴一切顺利,多谢几位公子关心。”
张乾道:“刚刚听到有人弹琴,不知是哪位姑娘的手笔,竟能弹出那般妙音,在下实在是佩服,蓝姑娘可否为在下引荐一番?”
蓝文芳对张乾这几个纨绔从来没好感,说道:“引荐倒是不必了,那位姑娘的才华满汴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姑娘们还有事做,几位公子请自便吧。”
“哎别!”赵南松忽然从他们的画舫上跳到蓝文芳的画舫上,此番举动吓得姑娘们齐齐后退,张乾和文煜紧跟着也跳了过来。
蓝文芳凝眉道:“几位公子这是干什么?”
文煜压低了声音:“刚刚那琴声若真是柳银雪所奏,倒不足为奇,只是怎么不见她人?”
柳银雪刚走出来就听到这问话,当即就皱了皱眉头,而张乾等人则一眼就看见了她,没办法,虽然她今日的打扮已经刻意低调,但是发光的人就算是披着麻袋也要发光,柳银雪始终是最耀眼夺目的那一个。
继而他们才注意到走在柳银雪前头的洛音凡。
几位公子拱手行礼:“见过太子妃。”
洛音凡点了点头:“几位公子不必多礼,只是我们这里都是女眷,实在不宜多留几位公子,还请几位公子回吧。”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赵南松忽然对柳银雪道:“世子妃,世子爷也在我们船上呢。”
“楼允?”柳银雪意外。
文煜眼睛发光:“是啊,世子妃不去见见世子爷?”
跟张乾几个能有什么共同语言,楼允到底还是个纨绔,改不掉浑身爱闹的毛病,柳银雪口吻淡下来:“不必了,你们玩儿便是。”
赵南松正要说话,古梦舒奇道:“世子爷既然来了,为何没有同你们出来?”
古梦舒旁边的贵女顶了顶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道:“祁王世子面貌丑陋,为何会出来见人?往后可别再问这种问题了。”
古梦舒好似这才想起有关楼允的传言,顿时有些同情地望了眼柳银雪,也低声回应道:“难怪世子妃都不愿意去见世子爷呢,我倒是忘了。”
她们声音虽小,但甲板上空间大,又没有隔音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那些没有见过楼允的女子都可惜地望着柳银雪。
不少人心中甚是快意,刚刚她们有多嫉妒弹琴的柳银雪,现在就有多痛快。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如何?
模样倾国倾城又怎样?
到头来还不是嫁了一个丑得连人都不敢见的男人,而且还是个杀人狂魔,她们用脚趾头都能想象柳银雪在祁王府过得到底有多悲惨。
柳银雪扶额,觉得自己既然身为世子妃,有必要为楼允正一下名,她正要开口,忽然听见旁边的许多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人小声地问道:“那人是谁?怎地从未见过?”
柳银雪朝对面的画舫看去,楼允穿着月白色长衫,腰间挂着龙纹玉佩,端端地站在甲板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如深不可测的深潭,幽幽望着他们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