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心中烦闷,后宫女人的眼泪他见多了,早已无感。
太后怜悯洛音凡痛失爱子,叹道:“这也并非你愿意发生的事情,你别哭了,仔细身体,先说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音凡道:“臣妾来此,便是为此,臣妾得知王姑娘说乃是祁王妃将臣妾推入荷塘的,心中不安,特来阐明事实,还原当时情况,以还祁王妃清白。”
王曹燕脸色煞白如雪,惊恐地望着洛音凡。
不,不该是这样的,她和洛音凡近日无怨往日无仇,洛音凡不该害她。
皇上和太后等人因洛音凡的说辞与柳银雪的话全然相悖,皆是不可置信,一行人望向柳银雪的目光愤怒难当,很显然,在他们眼中,柳银雪已经成了诬陷太子妃的歹毒之人。
柳朝远当即就朝皇上跪了下来。
柳银雪笑了,她笑容温润,却目光冰冷:“太子妃娘娘想说什么?您想说,是臣妾不小心将您推入荷塘而并非刻意将您推入荷塘的吗?”
萧贵妃道:“柳银雪,谋害太子妃,还不知错?”
“母妃,”在片刻的愣怔之后,洛音凡很快恢复如常,她哽了哽声音,带着哭腔道:“臣妾相信祁王妃是无心的,祁王妃心地良善,与臣妾无冤无仇,她没有理由推臣妾,当时她在摘莲花,臣妾怕她落水,去拉她,她兴许只是一时失手,才会反手推了臣妾。”
“祁王妃虽推了臣妾,但她是无心的,求父皇从轻处罚。”洛音凡叩首道。
她此话落下,交泰殿内,霎时针落可闻。
第 66 章
楼允眉心紧皱, 在洛音凡来之前,他还心存希冀,以为她不会来,可是当他听到她来了,就知道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柳银雪没有推她,她根本不必来, 如果她要指控柳银雪, 她其实也不必来,她若不怪柳银雪,就更不必来, 只需对姑姑说是柳银雪推了她即可。
可是她亲自来了,她来干什么?
倘若柳银雪推她是事实, 的确害死了她的孩子, 她对柳银雪恨之入骨,她又如何会轻易放过柳银雪而说出相信柳银雪乃是无心求皇上从轻处罚的话来?
因为柳银雪没有推她, 一切皆是陷害。
因为她恨柳银雪,她不放心王曹燕,她害怕王曹燕和她的证词根本不能扳倒柳银雪, 所以她要亲自来, 她要亲自来确认柳银雪的确被扣上了罪名,她才能安心,这才是她的目的。
楼允说不清此时心底到底是失望更多,还是震惊更多,他有点怀疑自己。
柳银雪一时没有接话,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只有镇定才能从洛音凡的话中找出破绽,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她决不能慌。
而这时,皇后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奇怪道:“祁王妃,你额头上的伤是如何而来?”
楼逸眉心一跳。
柳银雪回答:“回娘娘的话,是太子所伤,他抓着臣妾的头撞了东宫暗室的墙。”
皇后露出惊讶之色来:“太子,祁王妃所言,可属实?”
楼逸恨恨地瞪了柳银雪一眼,东宫乃是他的底盘,没有他的准许,即便柳银雪真的有罪,又有谁敢轻易动她,毕竟是祁王妃。
柳银雪的控诉,楼逸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但如何认,却是一门技术。
他道:“儿臣的确伤了祁王妃,那也是因为祁王妃实在歹毒,儿臣不过是过去问她为何要害死儿臣未出世的孩儿,她就发了疯地拿簪子扎儿臣,儿臣想到死去的孩儿,面对这毒妇,一时失了心智,才伤了她。”
“臣妾发疯?”柳银雪讥讽地笑了笑,“殿下,臣妾像是会突然发疯的人吗?东宫乃是您的地盘,臣妾真的是疯了吗才会拿簪子去扎你?臣妾一个弱女子,被困在东宫的暗室里,却意图行刺身怀武功的当今太子,此等以卵击石的事情,臣妾会做?”
楼逸被柳银雪堵得不知该如何反驳,半晌才硬生生憋出一句话来:“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分明是殿下对臣妾动用私刑在先,臣妾迫于无奈自卫在后,但即便在剧痛之下,臣妾也保留着最后的理智,不敢真的伤到殿下根本,只让殿下远离臣妾,”柳银雪字字句句,有条有理,“臣妾到底有没有疯,会不会发疯,皇上、太后还有皇后娘娘耳聪目明,臣妾相信他们自有定论。”
她没有提及萧贵妃,因为萧贵妃乃是楼逸的生母,自然无条件站在楼逸那边。
萧贵妃愤恨不已:“伶牙俐齿,皇上……”
“够了!”皇上沉声喝道,打断了萧贵妃的话,“太子伤人的事情不必再提,今日要弄清楚的是太子妃落水和祁王妃到底有没有关系,太子妃,你继续说。”
萧贵妃知道皇上是相信了柳银雪对楼逸的控诉,心中恼了楼逸,不敢再多言,只暗中用目光瞪了眼楼逸。
楼逸讪讪然,沉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楼允握紧了拳头。
洛音凡面色惨白,凄凉地望着柳银雪:“祁王妃,我说过,你只是无意的,我去拉你,你却反手推了我,这才导致我落水,你为何不承认?”
“臣妾并未推你,为何要承认?”柳银雪反问。
洛音凡还是很聪慧的,知道只有给她扣一顶“无意而为”的帽子她推她入水的事情才说得通,但无意害她落水,害死皇孙,那也是大罪。
一番对质,发展到现在,成了不解之谜。
一个说有,一个说没有,偏生当时在场的另一个的说辞还不能成为证据,这件事更没有物证,都是口说无凭,无法论断。
洛音凡泪流满面:“我和你也无冤无仇,我为何要诬陷你?诬陷你对我有什么好处?祁王妃,我说出事实,不过是想为我那还未出世就死去的孩儿讨一个公道,分明是你害我落水,难道我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我的孩儿枉死吗?”
“而且王姑娘是亲眼看见你推我的,你说你没有推我,你有什么证据?”洛音凡问。
简直可笑。
她从未做过的事情,却要被逼拿出证据来证明,被强行扣上的罪名,也需要证据,这世道……
跪在旁边的王曹燕此时半个字都不敢说。
太后唉声叹气:“太子妃说得有理,她和银雪以往并无过节,不久前太子妃前去祁王府祭拜她皇叔,银雪还亲自为太子妃引路,听说两人往来都极为和睦,太子妃的确没有理由诬陷银雪,兴许是银雪当时摘莲花的时候太紧张,连自己推了太子妃都不知道吧。”
“太后娘娘,臣妾冤枉。”柳银雪面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