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很好,没有受伤,前日里还去了一趟大牢,赐了洛音凡一杯毒酒,这两日就忙着处理府里府外的事情,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用不着你操心。”毒郎中道。
楼允:“……哦。”
“宗主,对于王妃假死想要离开王府这件事情,你就没有点什么别的想法?您看您努力做了那么多,王妃也不为所动,还是想要离开,您不觉得心凉吗?”毒郎中问。
楼允:“那不是我活该自找的吗?”
毒郎中:“?”
“您这觉悟真强啊,那是不是王妃提着剑捅你一刀,你都觉得无所谓?都觉得是你自己活该自找的?”毒郎中觉得很神奇。
“她若真的愿意捅我一刀,我倒是觉得解脱了,可她不会,她觉得我罪不至死,但她也很难原谅我,她想离开王府应该是早就计划好的,从交泰殿事件后,她就想着离开。”
他知道柳银雪的心思,她做事从来都有自己的算计,她付出的时候是真心实意,她算计的时候也是真心实意,他对不起她在先,她便收起所有心思,心中只剩下复仇。
楼允靠在大迎枕上,沉痛地闭了闭眼睛。
毒郎中见她无意多谈,倒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他听楼允问道:“我还有多久?”
第 131 章
“什么多久?寿命?这点您且放心吧, 有我在,您不会死的,”毒郎中道,“若您说的是您的眼睛,距离完全失明,应该还有十天半个月吧, 时间不多, 您好好珍惜。”
“真治不好?”
“没把握,很棘手,我之前遇到过一个, 到现在我都还未找到治好的办法,目前尚且还在摸索中。”毒郎中唉声叹气。
楼允语气顿了顿:“我知道了。”
他动了下腿, 一阵刺骨的疼痛传来, 疼得他险些拧歪了嘴,毒郎中道:“现在知道痛了?当时往外面跑的时候, 您不是毫无感觉吗?”
“别废话,去把孟妄言找来,我有事交代他。”
柳银雪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修剪花枝, 鲜花潋滟多姿, 煞是好看,柳银雪一根一根修剪过去,容妈妈进来道:“王妃,王爷醒了。”
柳银雪修剪花枝的动作一顿,而后问道:“他人怎么样?”
“毒郎中还在屋里给王爷诊治, 目前不知道情况,我让人看着,有任何情况,随时跟您说。”容妈妈提起茶壶,将柳银雪杯中的茶水添满,回应道。
柳银雪“嗯”了声,厢房距离正屋不远,出了正屋,沿着走廊拐个弯儿就到了,夏日里屋里热,窗户敞开着,柳银雪透过敞开的窗户望出去。
厢房里烛火明亮,隐约能看见毒郎中的身影。
柳银雪听到咳嗽的声音,厚重压抑,像是刻意克制着什么,她不知看了多久,缓缓收回目光,眼里跳跃着细碎的光影,那光影好像也有些厚重。
容妈妈试探着问:“王妃可要去看看?”
“他醒来便好,他若没事了,自己会来见我的。”
容妈妈欲言又止,她想劝劝柳银雪,可想到柳银雪冷硬的性子,却到底没有多说,容妈妈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办事了。
厢房,孟妄言半跪在楼允的面前,楼允靠在床上,他人刚醒不久,有些精疲力竭,说话都觉得费尽,他对孟妄言道:“我长话短说,你且听好。”
“宗主请讲。”
楼允将宗主令拿出来递给他:“接着。”
“宗主这是做什么?宗主令如何能给属下?”孟妄言惶恐道。
“我拟了一个名单,名单之上的人,逐出摘星楼,然后你拿着宗主令,带着名单之外的人去投靠成王,我助他有功,他自会善待你们,从今往后,成王要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再不是我楼允的属下。”楼允道。
孟妄言大惊失色:“宗主?!”
“摘星楼走到现在,我能做的已经做的,也算完成了师父临终前的嘱托,你们跟着成王,都会有不错的前程,跟着我,反而束手束脚,我带着你们,也会招人忌惮,不能长久。”
“可是……”
“而我也不想继续带着你们了,”楼允打断孟妄言的话,“你按照我说的做便好,不必多言,我也不想听,好了,你可以走了。”
“宗主?”孟妄言忽然觉得手上的宗主令有千斤重。
“去吧,不必多言,我不想听。”
孟妄言拿着宗主令朝楼允跪首磕头,沉重道:“属下告退,望宗主万安。”
楼允捂嘴咳嗽了声,挥手让孟妄言退下,孟妄言沉默退出,见毒郎中就站在门口,他皱眉道:“你既然在,为何不说话?宗主要我们往后跟随成王啊。”
“那便听宗主的意思便是,宗主说得没错,摘星楼跟着他,易被他人忌惮,能跟着成王,自然是最好的去处,摘星楼走到这一步,已是不易,你好好带着。”
“那你呢?”
“我一个行医之人,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往后摘星楼再无白圣手。”
孟妄言沉默离开,他遵从楼允的意思,没有多言,拿着宗主令前往成王府,他心头一片苍凉,好像有很重要的东西在一夜之间忽然失去,他想抓住,可是抓不住。
前路光明,可最重要的东西,却已经远去。
柳银雪听到楼允将摘星楼宗主的位置交出去之时,人刚睡醒,她揉了揉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凤眸凝着容妈妈,问道:“听谁说的?”
“我当时就在厢房之外,亲耳听见的。”
“摘星楼本是杀手组织,后来想走正道,楼允既然有意将摘星楼带向正道,自然不能一手掌控摘星楼,否则他与摘星楼都会遭当位者忌惮,不是长久之计,他为了让摘星楼长存,将宗主令交给成王,是最好的做法,没什么奇怪的。”柳银雪道。
可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楼允不想成为别的眼中钉肉中刺,犯不着真的将摘星楼交出去,这不是唯一的路,但他为何却做得如此决绝和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