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珍郡主再傻,也听出来了江柔安言语之间的嘲讽意味,她高高扬起巴掌:“你说什么?你敢再多说一句?”
王嬷嬷立即冲出来,一把攥住和珍郡主的手,声音压低:“和珍郡主,您可得想好了。您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是信王妃。信王府里唯一一位女眷,除了王妃以外再没有旁人。巴掌落下去就收不回来了,您想清楚了吗?”
想到信王,和珍郡主心中充满不甘,同时有些惧怕,当初她只不过与江柔安开了个玩笑便被直接禁足三个月。如今江柔安身份不同,她会有什么后果?
高高扬起来的巴掌不由得仄仄落了回去。
和珍郡主恶狠狠道:“你以为靠男人,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么?”
江柔安并不直接回答,只低头看了眼料子,脸上柔和微笑只增不减:“并非如此。只不过是夫君体恤我罢了,我今日便要和珍郡主手中的这一件。不知道和珍郡主能否大方拱手相让?我到家后,一定会向夫君细细说明。想来夫君也会感激郡主的。”
江柔安竟然用男人来压她?
可信王殿下身份尊贵无人敢惹,她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和珍郡主目瞪口呆,又没有别的办法。
店小二一听眼前这位小夫人竟然是信王殿下前几日新进门的王妃,立即将布匹全部打包,谄媚道:“夫人怎得不早说?若是说了,还用这样辛苦的挑选么?若是喜欢,只管吩咐一声,叫伙计跑腿去信王府里送一趟。是我们这间小店三生有幸呐。”
江柔安径直略过和珍郡主,柔柔一笑:“没事。我还想再看一看。劳烦你把刚才那匹布抱起来吧。”
江柔安不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但她再脾气温和,也绝对不容忍曾经还她落水的人抢了她先看上的布。
今时不同往日,那会儿她还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而已,没什么能力回击。
想起刚才江柔安狐假虎威,借用了信王殿下的权势,江柔安不由得有一点心虚。
便转身到了第二个高架子,上下打量片刻,又取了几匹稍好的天蓝色,深蓝色,褐色布料。
给他做身衣裳,就当成补偿了。
江柔安选了几匹,并没有要太多。府里本来就有不少料子,做衣裳之类都能足够。
布店隔壁就是纸品铺子。江柔安转身进了纸铺,只想着买些好看的墨来,以后写字用。
进了铺子,纸香与墨香扑面而来。
铺子里面只有一个老板,看背影是个青年男子,正背对着柜子写字。
江柔安便低头挑选,手中这柄镶金丝龙纹墨看起来似乎是上品,不知道化开写字效果如何。
刚想开口问问老板,只听一声诧异的男声:“柔安姑娘…?”
江柔安怔怔回头,青年男子看见那道熟悉的背影回过头来,对上那双与往日相同,水汽盈盈的眸子,更确定了心中猜想。青年男子笑着走出来:“你不记得了?当初我还以借读书生的名义去将军府书塾里读过书。我是陆擎啊!”
脑海里仿佛有了朦胧的影子。那会儿她只不过十一二岁,也被跟着安排到了书塾里。阿公若是在家,王香云便会对她好一点。若是阿公不在家,恐怕她是没有机会读书的。
阴暗雨天,江慎他们把她堵在廊前的栏杆角落,把她手里的书扯下来,扔到了湿水里。
被夫子罚抄写得留堂。就在她慌乱无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穿蓝布衣的少年站出来,替她解围。
那张略带青涩的脸庞和面前这位纸铺老板的脸庞逐渐对上。
江柔安惊喜道:“陆哥哥?你不是中了探花了吗?怎得现如今…”
陆擎略有一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庞微红:“后来我父亲又让我回来继承家业了。哦,若是你想买,大可以向伙计开口提我的名字。柔安妹妹就不用掏钱了,直接拿走就行。”
江柔安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那会儿您走的突然,我还没有来得及道谢…”
陆擎的眼神从那张娇美的面庞上移开,看着她已经作妇人打扮,他有些失望:“前几日我去将军府寻过你。不知怎的,那守门婆子说你不在将军府上住了。原来…是已经嫁人了。”
江柔安面庞微红,轻轻笑了:“等以后有空,我和夫君商量,会请陆哥哥上门做客,您不要嫌弃。”
陆擎摆手,看见江柔安手中的金丝龙纹墨,爽朗笑道:“这墨你就带着吧。当我送你的新婚贺礼。”
江柔安自然不好意思照做,吩咐王嬷嬷一定要把钱付了,才出门上轿子。
陆擎见她身着素衣,着实低调朴素,从袖口中不小心滑落的翡翠玉镯子却价值千金。
看来她嫁的不错。
那便好。
青年男子看着道路尽头消失的轿子,微微失神,心头失落。
和珍郡主目睹了全过程。看着眼前男子的视线似乎含着几分恋恋不舍,恐怕两个人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和珍郡主心生一计,拿着帕子挡了挡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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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江柔安到内室。拿出新买的檀墨救着清水晕开,拿着狼毫毛笔轻轻沾了点,在纸上写了个“一”字。
好丑。
她疑惑,自己怎么连个这么简单的“一”字都写不好看呢?
算了,还是等信王殿下回来后,他亲自提笔写吧。她若是写,不仅浪费好纸,还辱没了这枚好墨。
与此同时,书房。
东哥儿看着面前男人,一一道:“今天小夫人出门,逛了布店和纸铺。在布店遇见了英国公府里的和珍郡主。和珍郡主想刁难几句,被小夫人三两下打发走了。”
“嗯。还有呢?”
东哥儿胆战心惊的咽了咽唾沫:“还有…在纸铺,夫人和一个青年男子说了会儿话。不过那男子的身份小的已经叫人去打听清楚了,和小夫人也是萍水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