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噎,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张了张嘴,眼泪如珍珠般簇簇而落,未语泪先流。
李邵修擦拭她的眼泪,将她圈进怀里,看看她哭,他也心疼,不过他知道,江柔安是想家,想找到自己亲生母亲的。无数个夜晚,她乖乖巧巧的缩在自己怀里,有时候回偷偷哭,偷偷小声喊母亲。
江柔安扑进他怀里,任由眼泪流淌。她又伤心又高兴:“夫君,今天遇见的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他姑母真的是我娘亲吗?”
李邵修默然,虽然他舍不得她离开,但是刚刚看了那男子抵来的图案,和她背后腰侧那一点嫣红梨花重合,一模一样。那种私密之地,除了他以外,不会有人看见。
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未曾想到她是姜国人。
宽厚干燥的大掌摸着她的脑袋,江柔安心里好受一点了,才抬起头,顶着一双哭肿的泪眼,小声嘀咕:“夫君,我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带我来桐州,我不会有机会回家认亲的。”
可听闻姜国与夏朝局势不稳。夏朝人,从不踏足姜国。
江柔安有些担心,她去了,李邵修怕是去不了。他是一国之君,尚未清楚那边情形,在异国中或许会有危险。
江柔安内心想回去看看。她询问:“夫君,你说…”
李邵修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他声音坚定,温和的看着她:“放心回去吧。在母亲身旁住几天,不用多想。”
江柔安感受到李邵修的注视,眼中慢慢泛酸,弥漫了层清浅泪花。她很舍不得他,却更想回家陪在母亲身边。
她倚靠着他令人心安的胸膛,轻声道:“我会很快回来。”
———
姜国王宫。
小宫女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公主!公主,找到小郡主了…大皇子殿下找到小郡主了!这是来信。”
姜钰公主盯着镜子,视线怅然。这把戏,很多人都对她用过。他们都说她有病,脑袋有病,是个疯子。为了安慰她,不让她发病,他们便会说,找到女儿了,可每一次到头来,都是在骗她。
骗她,都在骗她。
那人也骗她,骗她自己不是池奴人。他们爱的那样深,临议婚时,却转头迎娶了别人。他竟然是池奴国的王子。都骗她。
那孩子有什么错?生出来营养不良,瘦瘦的一团,皮肤白,跟猫儿似的,她还没有看够,一觉醒来,父亲却说,那孩子是野种,不能留,连夜扔出去了。
她伤心欲绝,日夜流泪,怎么都流不尽。她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她真该死啊。
可冥冥之中,有声音告诉她,她的孩子没有死。姜钰无数次跪在阿姆神像前乞求,若是她的孩子还活着,让她平安健康,就足够了。她不奢求能找到她。她不配当一个母亲。
小宫女颤抖着扑在地上,看公主不为所动,她哭着展开信封:“您看一眼,求您看一眼,这是大皇子的笔迹,他们三日之内就能回来!和您梦里一样,小郡主在桐州。”
姜钰却摇了摇头。她不信。一定是他们联合起来,又在骗她。她的心,早就死了,在那个人背叛她的那一天开始,在孩子丢了的那一天开始。
——
酒楼贵客房。
姜绥打量着面前身影。凭借第一感,姜绥敏感的察觉,面前此人身份应该不凡,不是凡俗之流。
李邵修轻轻将手执茶杯放下。
“你说,她是两个多月时,被丢到了疆城一带?”
姜绥解释:“正是如此。”
“姑母年幼时不懂事,与外族私奔,后怀孕回来。本来按照族法,应该施以刑罚,可祖父体恤姑母,叫她把孩子生下来。”
“那孩子…也就是姜柔,连夜被带到了池奴国。本来想送给男方抚养,可后来,一行人路上遇见劫匪,妹妹从此也不知所踪。”
李邵修淡声道:“你说的若是不假,内人便是贵族丢失的孩子。”
姜绥抿了口酒。夏朝人人文臣风雅,好品酒。但这酒落在口中着实无滋无味。他直视面前男子:“你是她的夫君?何时成的婚?”
“前不久。”
姜绥并没有多问。环视此人一眼,见此人随身侍从乔装成普通小厮模样,细细打量却并非凡俗。更加印证了姜绥的猜测。他不再拐弯抹角:“你有什么要求?”
李邵修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他一字一句道:“保证她的安全。”
姜绥:“这是自然。”
妹妹是姑母的亲生孩子,她回到姜国,自然要被当做掌上明珠来呵护。
门外廊前传来“笃笃”脚步声,进来的使者看了李邵修一眼,俯身在姜绥耳边说了一些话。
李邵修见状,起身道:“三天后,我会把她送到此处。”
姜绥走到窗边,看向楼下一席白氅的矜贵男子。他猜测他并非俗辈,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夏朝的新帝!
夏朝三月以前改朝换代,听闻前朝皇帝日日浸淫美色,至使国库空虚,民间怨声载道,更有边境甚者去姜国乞食。
可新帝上位不足月余,情况早就不同,新帝颁布新政,改官僚选拔制度,一时间百姓呼声水涨船高,就连边境都流传着赞颂新帝的歌谣。
姜绥心中暗暗敬佩,但是不由得担忧起来,他的身份摆在这里,只怕是不好说。
日暮时分,周府正厅,周时和徐昭对视一眼:“这事除了我们,还有别人知道吗?”
李邵修淡声:“没有别人。”
周时起身:“她竟然是姜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