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嫣然的笑脸,赵崇也嘴角微翘,因着现下时辰尚早,索性留她在勤政殿用晚膳,却遭遇云莺拒绝。云莺深福说:“陛下赐饭,臣妾本不该推辞,只臣妾惦记着清竹阁许多事要忙,不敢耽搁,唯望陛下恩准臣妾先行回去。”
云莺要忙的事情无疑是给自己爹娘以及小侄女做寝衣、绣香囊之类的了。
赵崇虽然觉得即便要忙这些,也不至于连一顿饭的功夫都腾不出来,但念及她的确万分期待中秋与父母相见,终究没有强留她在勤政殿,允她先回清竹阁。
云莺退下后不久,内侍太监捧着妃嫔的牌子进来请示。
赵崇原本要将人打发下去,随意一瞥,望见属于云莺的牌子,默一默,仍是伸手拿了起来。
皇帝今晚翻了云莺牌子的消息随即传开。
小太监来清竹阁递消息,云莺示意碧柳赏对方一个荷包便继续低头绣花。
她近来和赵崇几乎日日见面不假,然习画是习画,翻牌子是翻牌子。
在勤政殿,皇帝对她从无亲昵暧昧的举动,而翻牌子意味着侍寝,不侍寝也势必睡同一个被窝。
不过云莺直觉皇帝今天多半不会有心情和她耳鬓厮磨。
毕竟竹林那一桩事没结束,皇帝翻她牌子的消息又很快会传至各宫各殿。那背后之人心思活泛,既知皇帝数月来极少翻妃嫔牌子入后宫,便大抵不愿错过今晚这个可以把事情捅到皇帝面前的机会。
那小宫女能在她面前表演一回冒冒失失,怎么不能在皇帝面前也来一次?
惊扰圣驾可不是小事,也必不会如她那样随便放过去。
天黑下来后,云莺便去了沐浴。
她从浴间出来正坐在梳妆台前绾发梳妆时,碧梧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有动静。”
云莺听言弯唇一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今夜以前,碧梧始终镇定,但临到那背后之人要把事情捅出去,她又生出点不安,怕这桩事情出现变故。
“娘娘……”趁着碧柳被云莺谴去小厨房看一看灶上炖着的雪梨银耳百合汤,碧梧迟疑中向云莺吐露心声,“奴婢有些怕,怕会生变,届时……”
“怕什么?”
云莺平静望向铜镜里自己的脸,“天塌下来也还有我顶着呢。”
若是连这么点事都看不准,抑或是被算计得不知如何脱身,前世也不可能七年间圣宠不衰。
她且等着看戏呢。
“走吧。”
云莺站起身离开梳妆台,“也该去候着恭迎陛下了。”
戌时附近,赵崇乘御辇至清竹阁。
当御辇路过清竹阁外的竹林时,竹林里却闪过一道慌慌张张的身影。
赵崇朝那方向瞥过去。
大太监夏江察言观色,立时呵斥道:“谁在那里?!”随即示意两名小太监前去查看情况。
未几时,一名小宫女被从竹林里押出来。
在廊下听见动静的云莺也过来了,同刚刚从御辇上下来的赵崇行礼请安。
“爱妃免礼。”
赵崇沉声说罢,伸出手去握住云莺的手,让她站在自己身侧,随即去看那个被两名小太监押着的小宫女。
小宫女被押着跪在地上,抖若筛糠,连行礼也忘记了。
不必赵崇开口,只需一个眼神,夏江便会意,审问起这小宫女:“你是何人?在竹林做什么?”
小宫女结结巴巴:“奴、奴婢……”
说得几个字,身体比之前抖得更加厉害。
因一行人此时在竹林附近,哪怕有宫人提着宫灯,但周遭的光线不免暗一些,加上这小宫女低着头,云莺也没办法看清她的脸。可这个结巴的声音不难认。
“陛下,她似乎是臣妾清竹阁的宫人。”
云莺慢慢开口,复拧了下眉,“这个时辰,她怎么又跑竹林来了?”
赵崇偏头看一眼云莺问:“爱妃此话何意?”
云莺说:“前些日子臣妾去朝晖殿请安回到清竹阁的时候,也撞见过她从竹林里跑出来。”
作为在皇帝身边服侍的大太监,夏江不仅心细如发、洞若观火,更神思敏锐。他暗中打量过这个小宫女,于是这时禀报赵崇和云莺:“陛下,娘娘,奴才发现这小宫女裙摆上沾着泥,手上、指甲里也有泥,不知在折腾些什么。”
云莺闻言示意旁边的宫人递来一盏宫灯。
她举着宫灯凑近那小宫女,照一照她的裙摆与手掌:“当真如此。”
“你去竹林做什么?”
“为何会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云莺发问,小宫女依旧是半句话也答不上来。赵崇闻听眼前这个小宫女心声,不似面上这般惶惶然,觉出其中蹊跷,吩咐夏江带几个人押上这小宫女去竹林里仔细查探,便牵着云莺先进去清竹阁。
“爱妃之前也撞见过方才那小宫女从竹林里跑出来?”
在罗汉床坐下后,赵崇语气随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