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听赵崇谈起正事,当下慢慢坐直身子,又看着他认真道:“臣妾想同陛下讨一剂药。”
赵崇问:“什么药?”
云莺便把希望这一桩事情可以留到年后再处置的想法仔细说了。
无非是她吃药,也不至于触怒皇帝,她才大胆说出口。
“年节将至,爱妃的心意朕可以理解。”赵崇蹙眉,言语间不十分赞同,“但爱妃所说的药恐对身体有所损伤,你的身子本也不算好,如何能经受这种折腾?”
“臣妾也是记得那药不会于身体有损才向陛下讨药。”
云莺没有一味坚持,解释过一句便道,“倘若陛下不放心,不如明日一早再问一问张老太医。”
虽则主要是惦记希望家人新年能过得开心些,但除去这一层以外,她也猜测背后之人选在这个时间闹出这么一桩事情,正因看准了新年在即。本为喜上加喜却变成闹剧,那种愤怒与憎恶可以想见。
皇帝与太后越是愤怒憎恶“假孕”,她自下场越凄凉。
将来想翻身亦越无望。
不过这一点,云莺觉得没有什么好提的。
左右提不提皇帝自己也该想得到。
面对云莺的这一提议,赵崇同样没有矢口否决、坚持反对到底。
既是体谅她孝心,亦因知晓那背后之人想借着新年令这桩事情更为严重。
赵崇认同过明日先询问张老太医之后,他提起周太后。
“母后那边,朕今日去解释过了。”
这么大的事情不敢叫自己母后白白高兴又白白伤心,唯有先行解释。
纵使母后向来通情达理,事关皇嗣,也担心如今倘若瞒着,往后闹起来会迁怒到云莺身上。
云莺闻言眨了下眼睛。
“太后娘娘今日命人送来好一些赏赐。”
赵崇笑,捏一捏云莺的耳尖:“既是给你的,安心收着便是。”
云莺便也笑了笑。
她“有孕”的消息白天在六宫已经传开。
自从她去过一趟勤政殿,皇帝陛下的赏赐送到月漪殿,之后各宫妃嫔的贺礼也流水一样送来了。
既然送来便都是她的。
全当是大家日后看热闹的入场银子。
赵崇和云莺渐渐商议定这些事,见时辰已晚,便各自沐浴梳洗,安寝了。翌日,赵崇去上早朝,下早朝后回来陪她用早膳,顺便让人去太医院将张老太医请来。
张老太医到月漪殿时,赵崇和云莺两个人已用过早膳。
屏退殿内宫人,只循着云莺的意思多留下碧梧,方才将张老太医请进来。
同昨日那般,张老太医上前为云莺诊脉。
但不多时他皱起眉,心下几分惊骇,面上却不敢流露太多的情绪,一颗心难免悄悄打起鼓。
淑顺仪的脉象……
今日再看,竟不似有孕……
昨天才在勤政殿在皇帝陛下面前确认过淑顺仪有孕,今日竟得出不同判断来,张老太医在太医院当差数十年,这种情况也从不曾见过。不过内心隐隐有所感,发生在淑顺仪身上的事情与后宫阴私有关,却拿不准根源出在谁身上。
赵崇听得到张老太医的心声,知其已判断出云莺并非当真怀有身孕。
他看一眼云莺,在云莺也看过来后,一颔首,徐徐对张老太医道:“淑顺仪的身体如何?”
张老太医收回手来,退开一步,战战兢兢中斟酌开口。
“回陛下的话,娘娘身体……一切安好……”
赵崇又问:“淑顺仪腹中的胎儿如何?”
听言,张老太医心神一凛。
若回答无碍便是欺君。
若坦白自己诊断出淑顺仪似无身孕,偏昨日方才说过淑顺仪确实有孕,只怕一样招来祸患。
张老太医在腊月天里冷汗直冒。
正当他心下惶惶之际,忽而听赵崇不紧不慢道:“是朕问得不对,朕该问,淑顺仪如今当真是有孕在身吗?”
张老太医惊惶中拜倒下去,一磕头道:“老臣该死,请陛下恕罪。”
赵崇便问:“张老太医何罪之有?”
张老太医此时心里有数,知皇帝陛下实则晓得其中蹊跷,当即坦白说:“是老臣医术不精,昨日诊断失误,竟误导陛下和娘娘,让陛下和娘娘以为有喜。”
赵崇和云莺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