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梧这才走上前扶着云莺躺下,轻声道:“恭喜娘娘晋封淑昭容。”
云莺嘴角微弯,转而记起皇帝说让她和良妃、娄昭仪一起打理六宫事务,那点笑意又凝在唇边。
皇帝这样一道旨意下来,她往后是不用想事事悠闲了。
也罢。
左右现下“小产”的她将养身体才第一要紧,其他皆可以放在一旁。
“我先歇一会。”云莺含笑对碧梧说道。
碧梧应声,放下帐幔,未几时悄然退了出去。
而赵崇乘坐御辇至永寿宫。
忠武王妃正跪在周太后面前苦苦哀求,求周太后看在往日情分上原谅荣安县主这一次犯错。
“荣安年纪小,才会犯了糊涂,只求陛下和太后娘娘网开一面。臣妇开春便将荣安嫁出去,将她嫁得远远的,让她往后再也不来碍陛下和太后娘娘的眼。”
周太后看着面前的忠武王妃,眼中不见怜悯。
听见宫人禀报皇帝驾到,她视线从忠武王妃身上移开,望向进来殿内的赵崇,也注意到夏江手里提着的花灯。
那是一盏并蒂莲花的花灯。
可,此时将一盏花灯提来是做什么?
忠武王妃看见赵崇,立时与他请安,而后将哀求周太后的那番话对赵崇重复一遍,却半个字不敢提荣安县主被皇帝命人带走的事情。连自己的女儿究竟被带去何处,也半个字不敢问。
抬眼间,目光从夏江手中那盏花灯掠过时,忠武王妃身体一僵。
随之头顶响起皇帝的声音:“忠武王妃应当认得这盏花灯,上元节那日,荣安县主求见朕便提着这盏花灯。”
“但朕好奇的是——”
她听见皇帝一字一句问,“这红烛里的催情香是荣安县主自己的主意,抑或忠武王妃也知情?”
忠武王妃目露惊恐,哑然失色。
周太后反应过来也是脸一沉,厉声道:“你是做母亲的,岂可教自己女儿打这种主意?!”
赵崇居高临下看着忠武王妃:“谋害天子,谋害皇嗣,便是罪该万死。”
“忠武王妃想求饶,朕记得,忠武王府有丹书铁券。”
忠武王妃身体颤一颤。
先帝赐下的丹书铁券……那是免死牌啊!
忠武王妃被带下去,皇帝也离开后,周太后面上的愁容却不减。
徐嬷嬷上前替周太后摁揉着额角,低声劝道:“忠武王妃和荣安县主犯糊涂,做下这些事,陛下定是容不得的。娘娘也宽心一些,莫要为此而自伤身体。”
周太后长叹一气。
“她们落得这般田地也是咎由自取,只是哀家想到陛下,总有些担心。”
徐嬷嬷道:“娘娘担心陛下这样的处置会引得朝臣不满?贤妃虽然被赐死,但吕家仍有个吕嫔在,奴婢以为,他们也无话可说。忠武王妃和荣安县主被夺去封号,贬为庶民,总归保全性命,更不曾抄家,也不至于会叫人想起忠武王便觉得兔死狗烹。”
周太后摇摇头:“哀家不是担心这些。”
“娘娘……”徐嬷嬷一顿,迟疑问,“是担心陛下太偏宠淑昭容?”
周太后眉心微拢:“哀家也不担心陛下偏宠淑昭容。”
“只担心陛下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时日一长,伤人伤己。”
徐嬷嬷闻言跟着叹一口气。
她懂得了周太后话里的那层意思,无论如何,这六宫之中,总归是有那么多妃嫔在的。陛下若看重淑昭容,一直偏宠她一人,今时今日这些事,往后未必不会再出现。陛下他日若雨露均沾,淑昭容……届时也不知能否承受得了。
“娘娘不如找机会提点陛下一二?”徐嬷嬷低声说着。
周太后摆摆手:“这些事情哪里是哀家三言两句能够左右得了的,总得陛下自己想得明白,且再看一看罢。”
“贬为庶人?”
睡醒一觉的云莺坐在罗汉床上吃着碧柳炖的汤,听碧梧说起探听的消息。
因先帝所赐铁券丹书之故,参与谋害皇嗣的忠武王妃和荣安县主被免去死罪但被贬为庶人。
皇帝这样的处罚是她没有料想的。
不过这样的处罚既令她们往后无法生事,又成全故去的忠武王的颜面,也不会令朝臣觉得寒心。被贬为庶人后,她们母女在京城也势必待不下去。
碧柳一颗心放回肚子里:“陛下果然看重娘娘,给娘娘一个公道。”
碧梧点头,认同这话。
云莺悠悠一叹:“难为陛下了。”
说到底,是她们不该做这些事,将皇帝惹恼,忠武王妃不曾参与便罢,她参与其中,到底不能说自己年纪小、不懂事。算计到皇帝头上,指望皇帝忍气吞声吗?
当天夜里赵崇宿在月漪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