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廷暗骂一句傻逼,“那如果到时候她周围的人反而是站在她那边的呢?安姨,这种网络舆论是最不靠谱的,即便你请了水军,也有可能会反转,很可能最后是我们遭到反噬。”
顾砚廷刚刚大致但看过评论,有很多网友在说大女儿应该捐肾就小女儿,听安雅兰现在这话,这其中应该很大一部分是她花钱买来的水军,但他同时也注意到了,支持大女儿不捐肾的人也不少,而这部分人就是实打实真正的网友了,他很担心安雅兰这样的手段最后他们这边反而会弄巧成拙。
“安姨,你应该明白,她现在的生活根本不缺钱,不缺钱的人没那么容易自我牺牲掏出自己的一颗肾来,我这些日子和她接触下来,发现她不吃软更不吃硬,你们这样做一旦让她知道了真相,只会激得她更加逆反。”
顾砚廷揉着额角努力解释给安雅兰听,说起宋静姿他心中也是充满无力,这个女人是真的有点难搞,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就像一块硬邦邦的铁板,他完全踢不进去。
安雅兰似是把顾砚廷的话听进去了一点,但又不太甘心:“砚廷你说的我明白,我们很小心的,反正那丫头根本还不知道宁宁要换肾的事,她应该也不可能知道这篇文章是我们弄的……”
正说着的时候,顾砚廷的手机又有一通电话进来,他那拿过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皱着眉直接挂断,这几天里他经常接到莫名其妙的电话,什么说他没有公共安全意识啊消防安全意识淡薄,甚至还接到过自称是消防部门的人的电话,顾砚廷也不等对方把话说完骂一声就直接挂掉,后面再有打来他烦不胜烦直接挂断。
挂断电话后他继续和安雅兰通话:“你们这帖子弄的这么大动静,万一她要是察觉到了呢?我们一开始的时候就说好了,你们不要自己乱来。安姨,这个帖子的事就到这里,先放着,我回来处理的,你们暂时先别管了。”
虽然不赞同安雅兰他们私自行事,但其实现在的顾砚廷也无计可施,他并没有想立刻把这个帖子的风波平息掉,说不定后面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可以利用一下,之所以不让安雅兰再管这事,只是不想让安雅兰和严耀宗那两个蠢的再把事情搞砸了。
“我知道我知道,砚廷我知道你是为了宁宁好,也知道你的用心,可是……可是我真的……真的太着急了,宁宁这几天情况一直不太好,我真的……”
“安姨,我知道,我也急,这关乎宁宁性命的事我一定会管的。”
才说了几句话,手机又嘟嘟地响了起来,也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一遍不成第二遍锲而不舍,顾砚廷再次挂了那电话,继续忍着逐渐暴躁情绪安慰安雅兰。
电话那头传来安雅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昨天晚上宁宁又发病了,疼得整晚都没睡,砚廷,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我听你的,但我们到底还要等多久,我等得了,但我怕宁宁等不了!”
顾砚廷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安姨你相信我。”
安雅兰还是止不住哭哭啼啼,顾砚廷耐着性子继续安慰着,而就在这时,刚刚退出去的助理再次敲门进来,看顾砚廷还在打电话,顿了顿就等在那里没有退出去。
顾砚廷知道助理这样应当是有要事要和自己说,于是赶紧找了借口三两句话搪塞电话那头的安雅兰,挂断电话后他问助理:“怎么了?”
助理回道:“顾总,消防的人来了,说要见顾总您,人现在就在前台那边。”
顾砚廷皱眉,因为心情非常糟糕,所以面对助理就没再忍着,“消防?他们找我干嘛?今年的消防检查不是已经过了吗?你们怎么回事?让安监部的人打发一下,这种事都来烦我,是觉得我很闲没事干吗?一群蠢货,我花钱开工资给你们到底有什么用!”
助理被喷得缩了脖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自认倒霉,连忙转身躲了出去。
助理出去之后,顾砚廷又砸了一个杯子才算稍稍地宣泄了一点他此刻心中的暴躁火气,然后整个人陷进办公桌后面的真皮椅子里,开始思考那些需要他解决的问题。
只是还没消停几分钟,办公室的门就又被人敲响了,去而复返的助理硬着头皮从门外把脑袋探进来。
顾砚廷冷眼看着他,目光中已经隐隐有了发火的征兆,“又有什么事?”
助理张了张嘴,看顾砚廷的表情莫名有些古怪,虽然很不想进来这一趟,但想着如果不来说事情可能要闹大,只得舍生取义了,“那个……顾总,外面那两个消防说是专门来找您本人的,说是……说是您做了一些危害公共消防安全的不当行为,是来给您做检讨教育的……”
助理弱弱地往下说着,都不敢去看顾砚廷。
顾砚廷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死死盯在助理身上,语气不可置信:“你说什么玩意儿?消防来给我做检讨教育?”
助理咽了口唾沫,声音细弱的就像蚊子一样,“他们是这样说的,说有人举报您不遵守公共消防安全秩序,他们多次联系您您都不肯配合,所以就找上门来了,他们说……他们说如果您再不配合的话就请公安过来强制让你配合,顾总,我觉得这事不宜闹大,咱们才刚来燕桥,总不能和地方职能部门的人对上吧,所以还是见一下得好……”
顾砚廷看着门口畏畏缩缩的助理,深深地闭上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的胸腔和大脑被火烧得快要炸裂了。
助理站在门口,忐忑不安地等着顾砚廷的下一步指示。
顾砚廷笔挺挺地站在那里将近有个三分钟的时间才把心中的火气勉强压制下来,他睁开眼睛看向助理,“把人带进来吧。”
助理得到指示离开去领人,顾砚廷深吸一口气,把刚刚被自己扯散的领带又重新系好,将金丝边眼睛带回去,也在旁边玻璃酒柜的反光镜面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刘海,等助理敲门把人领进来的时候,顾砚廷又恢复成那个风度有礼的商业精英。
进来两个穿着蓝色消防日常制服的男人,年纪一大一小的样子,年轻的那个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
顾砚廷见到两人,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迎上前去,“欢迎,不好意思,我工作比较忙,怠慢了,不知两位今天来有何贵干。”
两个消防干事虽然已经在外面被晾了好一会儿了,但面上倒是一切如常,年长些的那个和顾砚廷敬了个礼,公事公办开口直奔主题:“顾砚廷是吧?是这样的,我们前几天接到举报说你在澜山公馆小区的枯叶堆积的花坛边连抽七根香烟,并且还将这七个烟头在都没有熄灭的情况下全扔在原地了,而当时距离你最近带有灭烟的垃圾箱不过三米远……这是当时的监控,你看一下,你面的人是不是你?”
顾砚廷听着年长消防干事的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年轻的消防干事把手机递过来,顾砚廷只能配合着凑过去看,监控里就是在几天前夜晚他在那个姓陆的警察家楼下坐在车里抽烟的画面。
顾砚廷看着渐渐皱起来眉头,如果仔细分辨就会发现他此刻脸上的神情带有不可思议的那种表情,事确实是有这么回事,但就因为他扔了几个烟头,消防就这么大动干戈地找上门来要检讨教育他?
顾砚廷的弟一反应是姓陆的警察搞的鬼。
年长的消防干事继续说下去:“第二天那些烟头在那里被人发现了,物业就去查了,你既然在那里租了房子,就应该知道,澜山公馆上个星期我们的人刚刚才去做过安全消防安全教育的宣传,你这一路开车进小区,应该能注意到小区的各个地方都贴了消防安全提示标识,其中禁止随地乱扔烟头的占很大一部分,你难道一个都没看到?”
消防干事这种严厉的像是在教训他一样的口吻令顾砚廷脸上的表情都快要挂不住了,他极力忍耐着,当初租澜山公馆的房子时,租房的一应事宜都是底下的人代劳的,但他想着或许可以因为他在这里租房一事让姓陆的对他产生不满,从而他和宋静姿之间多多少少能产生嫌隙一些嫌隙,所以租房人的信息都是留的他本人的。
而现在就因为这样,他就是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顾砚廷努力保持住,就听那消防继续严肃地说着:“他们物业的人前几天有打电话找过你,本来他们也不想怎么样,就只是想提醒你一声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认识一下自己的错误,可是你态度却非常恶劣,不是挂他们的电话,就是直接破口骂人,所以他们就向我们举报了,希望我们出面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育,让你下次不要再犯了。”
听着这话,顾砚廷整张脸越来越僵硬,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只见那年长的消防目光严肃地瞥了他一眼,从年轻的消防手里拿过那个文件夹,摊开来给顾砚廷看。
这是一份关于消防安全宣传的文件,都递到顾砚廷眼皮子底下了,他不得不看了几眼,上面写的大概就是各种消防安全知识还有各种原因引起的火灾造成的危害等等。
年长消防:“我们接到举报后也给先后联系过你很多次,但你对此的态度非常恶劣和消极。”
消防部门的人数次联系过顾砚廷,但他的电话不是故意不接就是开口骂人,本来他们也只是想就教育提醒一下,但因为他这种无视且挑衅的态度,小事就化大了。就刚刚两个消防干事来在外面被各种搪塞敷衍不让他们来见顾砚廷,两个人心里也有火,这还是什么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了,见一面这么困难?
年长消防干事把这份文件递给顾砚廷,也不跟他来虚的,“鉴于你这种完全无事公共消防安全和他们人身安全的行为,且不配合的消极态度,我们现在对你进行当面的检讨教育,希望你以后都能牢记在心,以后不要再犯了,不要再随地乱扔烟头,来,读一遍。”
顾砚廷全身像是石化了一样拿着那薄薄的几页纸僵硬地站在原地,他甚至还看到那个年轻的消防拿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了他……
出生娘肚来到这个世上,顾砚廷还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
轰地一声,顾砚廷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中轰然炸裂,一股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涌上来,他的脸生理反应不受控制地开始慢慢涨红起来,他咬着牙极力忍耐着:“这……两位,没……没必要吧,对不起,我工作比较忙所以电话没接到,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以后都不会再乱扔烟头了,你看是不是就不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