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珍珠 第21节(1 / 2)

染指珍珠 旅者的斗篷 2416 字 6个月前

戋戋冷冰冰独自站起来, 再不碰沈舟颐的半片衣缘,脸上尽是畏怯和戒备的神色。方才绝不是她的幻听,一个正常人绝不会对她说出那句话,况且沈舟颐肩头有红莲斑, 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沈舟颐怀中空荡荡的。

    两人对峙了须臾,他柔声说:“那些人可都在抓你呢,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

    戋戋右眼皮狂跳, 他那般诱哄的语气, 越听越像危险的人牙子。

    她烧着滚烫的神经, 强自保持镇定:“济楚哥哥呢, 他不是也来救我了吗?”

    她不确定邱济楚一定是什么好鸟,但在此危情下, 人多些总是没错。她因轻信晋惕而被不死不活地折磨了数日,此刻面对一个肩头有红莲斑的人,如何敢轻易相信。

    “戋戋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舟颐边说着,边步步向她逼近。他的长靴踏在初冬地面的落叶上, 发出要命的橐橐声——她也不知道为何要用这个词来形容他的脚步, 明明在前一刻, 他还是她最渴盼见到的哥哥、亲人。

    沈舟颐最后一次哄道:“来, 跟我回家吧。”

    戋戋不住摇头, 已被逼到了墙角, 退无可退。直觉告诉她沈舟颐一定有问题, 他以往对她的好都是错觉,他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绵羊,暗地里不知酝酿着什么可怕的打算。

    她下定狠心,用自己最后那一丁点残存的力气从沈舟颐身边跑开。可没跑两步,腰间就被一根又黑又硬之物缠住,脚下趔趄,跌入他的怀抱中。原来他从地上官兵的死尸捡了根血淋淋的马鞭,用来牵制她正好。

    沈舟颐随手丢掉马鞭,打横将她抱起。戋戋不肯屈服,可两只膝窝被他有力的臂弯扣住,想从他怀中挣脱落地是不可能的。

    纠缠中,她尖锐的指甲划破了他的侧颊,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狭长的伤口很快溢出鲜红的血,沈舟颐岿然不动。

    他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带她回去见她那祖母罢了。光天化日的,他能做什么?

    邱济楚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们,遥遥见沈舟颐怀抱着戋戋,举止亲昵。邱济楚也不惊讶,左右这两人已有了婚约。

    邱济楚掀开马车车幕,急声道:“快上来!”

    戋戋被丢进车内的软垫上,张口要朝邱济楚喊救命。她的精神这几日被晋惕磋磨得濒临崩溃,极其不稳定。沈舟颐并肩坐在她身侧,勾住她纤细的脖子,沉闷警告道:“戋戋若再闹,我就不客气了。”

    让她安静下来很简单,只需一根针轻轻刺中她的穴位,她就会像那日发高烧时候般任他摆布。

    戋戋登时颤了颤。

    沈舟颐的左手指骨夹有一枚银针,在微淡天光的照映下隐隐透出暗蓝的锋芒,显然是喂了药的。他没在吓唬她,他随时可以刺中她脖颈的血管。

    戋戋捏紧拳头,不得不委曲求全。

    邱济楚听得二人的争吵,搭话道:“戋戋,你知不知道你失踪的这几日家里人都快急死了?为着救你,你哥哥甚至求到了大皇子面前,你跟他置什么气?”

    戋戋清秀的面颊上滴淌汗水,如若未闻。

    沈舟颐替她擦擦脏兮兮的脸蛋,把她的脑袋扳在自己肩上:“累的话,睡会儿吧。”

    马车快,片刻就到达贺府。

    戋戋下得马车,抬眼望见自家牌匾,不安的心方始安定了些。

    贺家清寂的宅院前挂着两只白纸糊的灯笼,丧幡迎风凄凄惨惨地飘摇。还未入院,母亲吴暖笙便拖着病体颤颤巍巍地迎上来,泣不成声。戋戋与母亲拥抱在一起,亦是有泪如倾。

    贺老太君同样对她朝思暮想,仅存的几根黑发也尽数白了。未婚闺女被外男掳走关在别院,那是多大的丑事,贺老太君最怕戋戋清白不保。晋惕提上裤子就走肯定不会负责,叫她将来如何嫁人为妇?

    戋戋伊始时感觉自己就站在悬崖的边缘,随时都可能被沈舟颐推下去粉身碎骨。眼前亲人俱在,她忽然燃起几分温暖的力量,眼神无畏地瞪视着沈舟颐……看他怎么当着贺老太君的面对她不利。

    沈舟颐被她瞪着发毛,无奈耸耸肩。

    吴暖笙循着戋戋的目光,见沈舟颐漆发半披,衣衫有损,洁净的雪袍上血迹斑斑,哽咽道:“多亏贤侄儿了,又救下戋戋一次。”

    贺老太君慨然,晋惕如此狼子野心,竟做出强掳民女这等荒唐事来,活该千刀万剐。她此刻真心愿意把戋戋的终生托付给沈舟颐,也唯有沈舟颐,才能支撑起整个贺家。

    一开始两家合并时,贺家人对沈舟颐只是半利用半轻蔑。现在态度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浑然把他当成救苦救难的天神。

    戋戋被沈舟颐的红莲印记唬得不轻,与他同待在一片空气下也难受。贺老太君见她脸色不好,忙命人准备热水,服侍她沐浴更衣、好生吃饭,赶快休息。

    她经此浩劫,原本圆润的身材形销骨立,精神也损耗得厉害。贺二爷已然下葬,接下来的几日都不用她跪灵棚了,她便浑浑噩噩地在榻上睡着。

    吴暖笙担心她,时常来她房中陪着,贺老太君也隔三差五拄拐杖来探望。贺若雪、贺若雨、贺敏、邱济楚等人各自来送过一次补品,唯有沈舟颐从始至终没露面。

    他似知道她害怕,特意给她时间好好静养。

    戋戋忧之愈深。直到第五日头上,她正披着件棉衣坐在炉边烤火,闻门外丫鬟被遣走的声音,是沈舟颐来了。

    戋戋稍稍侧过头去,不愿面对他,手背被火烤得发烫。屋外正沙沙落着小雪,雪光透过窗户纸将暖室映得分外明亮。

    沈舟颐熟门熟路走到她跟前,攥住她暖得发烫的五根柔荑,嗔怪道:“都快烤焦了,也不晓得移开。”

    他带来三个信封,分别盛有三种不同样式的喜帖,纯红、洒金、洋红,都是他亲自设计的。他叫她挑选一个出来作为他们新婚的请柬。

    戋戋厌恶地瞥了眼,提醒道:“好哥哥。我父亲才刚去了。”

    沈舟颐俯下.身来嘬她几口,笑道:“悲伤也悲伤够了,休息也休息好了,难道咱们一辈子都不成婚么?你拖能拖到几时候去。”

    戋戋真是冲口欲呕,她身上层层叠叠裹着的还是为贺二爷哀思的丧服。欲将他赶出去,可喊什么都没用,侍女都被他事先支开了。

    “咱们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事已至此,她对他明白直言,“以后请你不要再未经同意私自来我的闺房。”

    沈舟颐掠过一层暗云:“明明是说好的事,戋戋怎能不守诺言。”

    戋戋无情道,“我就是不守诺言了,请你出去。”

    沈舟颐有恃无恐,见身后锦榻铺得正好,柔软光洁,他便信然坐下,把玩她搁在枕畔的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