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之抬起头来,道:“姑母素来沉稳明理,为何待沉鱼却如此苛责?”
“太子是要插手我的家事?”傅婠眯着眼睛打量着他,气势迫人,不愧是大汉两朝最受宠的公主,气度非凡。
傅恒之不卑不亢道:“恒之不敢。只是沉鱼是我至亲之人,我从小看着她长大,舍不得她受委屈。”
“她委屈?”傅婠冷笑,道:“她就是委屈受得太少,才这样无法无天。我如今若是不管教她,反而会害了她!”
“恒之从未听说过因父母责打的少而不成器的子女,反而父母处事偏颇,才会令子女心灰意冷。”
沉鱼听他说着,不觉抬起头来望着他。
夕阳之下,他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那个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不羁少年,竟已到了可以为了她与她母亲据理力争的时候了么……
她从不知道,他的目光竟是如此澄澈坚定,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畏惧,更没有什么会让他动摇。他的心思是那样干净,好像可以一眼看穿,却又让人不忍辜负。
沉鱼见傅婠不说话,只当是她动了气,忙凑到傅婠身边,重新跪下道:“阿娘,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也别怪傅恒之。”
“太子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傅婠越发动气。
沉鱼赶忙道:“不……不叫了……阿娘别气坏了身子。”
傅恒之却道:“姑母别怪她,是我让她这样唤我的。除了长辈,沉鱼谁的名字都唤得。”
“你这样宠她,迟早要闯出大祸来!”傅婠无奈道。
“便是有祸事,也总有我替她担着。”
傅婠不可置信的看着傅恒之,半晌,才终于道:“我只盼你说到做到。”
“一定。”
“这是怎么了?”
姜亦风急急走了进来,道:“沉鱼怎么跪着?地上凉,快起来。”
“是我让她跪的。”傅婠语气之中有些疲惫。
“哦,”姜亦风道:“定是沉鱼又顽皮了,得罚。”
他说着,走到沉鱼身边,沉声道:“可知错了?”
沉鱼忙不迭的点头,道:“知错了。”
姜亦风看了傅婠一眼,见她没说什么,便轻飘飘道:“那就起来罢。难得回来一次还惹你母亲生气,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是。”沉鱼答应着,冲着姜亦风笑了笑。
姜亦风笑着道:“时辰不早了,先行回宫去罢。”
他说着,又看向傅恒之,道:“太子殿下,劳烦了。”
傅恒之行礼道:“份内之事,姑丈不必客气。”
沉鱼见傅婠只背着身不看自己,便只得冲着傅婠的背影深深的行了礼,方道:“阿爹、阿娘,女儿回去了。”
姜亦风微微颔首,不舍的望着他们离开了。
姜落雁等人站在门外,见沉鱼和傅恒之乘着夕阳离开,美得宛如画卷一般,不觉都有些怔怔。
直到他们两人消失在回廊处,众人才渐渐收回目光。
*
马车上,沉鱼托着腮望着窗外,一脸凝重。
傅恒之静静望着她,突然吩咐车夫道:“停车。”
沉鱼一惊,道:“再不赶回去宫门就要下钥了,你干什么?”
傅恒之道:“你先回去。”
言罢,他便掀开车帘跳了下去。
沉鱼赶忙将车帘掀开,道:“你干什么去?”
“你别管。”傅恒之说着,便抢下了路人牵着的马匹,很快策马而去。
“哎!我的马!”那人大叫起来。
话音未落,他猛地看到手中的金锞子,赶忙住了口,笑道:“多谢大爷赏!”
沉鱼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冲着傅恒之远去的方向大声道:“傅恒之,你还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了!”
车夫道:“二娘子,您看咱们往哪走?”
“回宫!”沉鱼恨恨道。
*
“二娘子,您快进去罢。”
领头的侍卫走过来,道:“宫门就要下钥了。”
沉鱼皱眉道:“再等等。”
“诺。”侍卫无奈,只得离开了。
鸢尾踮起脚尖来,望着远处的大路,道:“也许太子殿下是有要紧的事,今日不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