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姒在一旁瞧着,心底早已凉了几分。她强忍着心底的不安,款款走到他身侧,道:“殿下?”
傅言之回过神来,道:“我无事,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那梦里人……是姜二娘子吗?”
“自然不是。”傅言之忙不迭的否认,道:“怎么会这么问?”
周姒苦笑道:“这些日子殿下总是心不在焉的,也只有看见姜二娘子时,才会有些表情。”
傅言之听着,面上一冷,连眼眸都带了三分阴鸷。
周姒赶忙道:“是我失言了。其实殿下如此想也无可厚非,大约只有姜二娘子能让殿下得偿所愿。”
傅言之眸中的寒意更深,他脚下一顿,转头看向她,冷声道:“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办到。还有,以后不许提她。”
“是。”周姒应着,急急跟上了他的脚步。
*
“掌柜的,此地距离长安已有数百里,按照这个脚程,估计还有半个月便能到玉门关了。”
“知道了。”沈娘子说着,瞧了瞧身后的马车,道:“到前面的茶肆就歇歇罢,大家伙也累了。”
“好嘞!”伙计答应着,赶忙下去吩咐了。
沈娘子将头巾拉上去些,遮住了头顶的太阳,朝着身后马车里道:“人还没醒吗?”
马车里的侍女笑着掀开马车的帘子,道:“娘子,他醒了!”
“醒了?”沈娘子一边说着,一边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马车里极宽敞,到处都铺着厚实软和的皮子,又生了炭火,里面丢了些果壳,便氤氲出淡淡的果子香气。
侍女赶忙让出位置,让沈娘子坐到躺在马车里的男子身边,道:“娘子真是有眼光,这样好看的公子,奴婢这辈子都没见过。”
沈娘子笑着道:“你跟着我走南闯北的,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不只是你,连我都没见过这样俊俏的男人。”
那男子躺在榻上,听着她们调笑自己,只觉怒火中烧。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他全身都疼得厉害,像是刀割似的,实在使不出半点力气。
沈娘子见状,忙扶了他起身,道:“你别急,我听那小娘子说了,你这药效力虽大,却也后劲十足,且得养些日子呢。”
“是你?”喉头滚动,便针扎似的疼。
“你认出我了?”沈娘子大喜,道:“那日一别,我还当你不记得我了呢。”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
沈娘子笑笑,道:“有人把你抵给我了呗,她可说了,我救了你的命,你便是我的了。”
“谁?”傅恒之艰难道:“谁把我抵给你了?”
沈娘子笑而不语,她将食指抵在他唇上,道:“这是秘密,我答应了不说的。”
她说完,便看向侍女,道:“照顾好傅公子。”
“诺。”侍女应道。
沈娘子满意的点点头,便转身出了马车。
傅恒之只得看向那侍女,道:“这是哪里?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侍女笑吟吟的服侍他躺下,道:“去西域。公子别急,还有十天半个月也就到了,有沈娘子在,公子不会受苦的。”
西域……
傅恒之心头一跳,道:“那长安呢?”
侍女道:“这里离长安可远,公子若要回去,便等身子好了再说罢。”
“不行!”傅恒之说着,便挣扎着要起身,他要回去,他若是走了,他母后该当如何?沉鱼又该当如何?他不放心……
可他还没起来,便重重的倒了下去,昏睡过去了。
*
等到傅恒之再次恢复意识,便已是三日之后了。
沈娘子坐在他面前,气定神闲的捣着罐子里的茶叶,道:“我是学不来你们长安女子那般的烹茶手法了,这是西域人爱喝的茶,你尝尝?”
傅恒之坐在她面前,面容清俊,神色却冷得如同霜雪,道:“不必了。等明日一早我便启程,这些日子诸多搅扰,多谢了。”
沈娘子闻言一愣,转而一笑,道:“公子打算去哪儿?”
“回长安。”他淡淡道。
“长安?”沈娘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道:“长安可还有公子惦念的人?若是没有,也不必回去了。”
“自然。”傅恒之不愿多言。
沈娘子没劝他,只悠然将罐子里的碎茶拨在茶盏中,又烹了热水,将茶盏推到他面前,自己则端起另一只茶盏吃了起来,道:“我听闻长安这些日子出了不少事,皇后崩了、太子薨逝,乱得很呢。”
傅恒之眼眸微动,将茶盏缓缓端起来,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到底是洒了些出来。
他浅浅抿了一口,还未抬头,眼底却早已是猩红一片。
沈娘子察觉到他的情绪,只低叹一声,道:“听说太后去了皇城寺祈福,想来便是为了这个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