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便去拜见祖母。”沉鱼笑着道。
“不急。”姜亦风伸手拦下她,低声道:“有个人要见你,已在前厅了。”
“谁?”
姜亦风摇了摇头,眼底讳莫如深。
*
堂邑侯府,浣花厅。
不同于以往的笑意,这里安静得出奇。大门紧闭着,下人们已不知被打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院子里的声声鸟叫蝉鸣。
沉鱼走到大门前,伸手将大门推开,随着“吱”的一声,外面的阳光随着大门的缝隙倏的照进来,正映在厅中正襟危坐的那人脸上。
他缓缓转过身来,像是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线似的,微微的眯着眼睛。不得不说,他的侧颜很好看,鼻子高挺,下颌线清晰得如同刀削,因着长大了几岁,倒不似从前那般清俊少年的模样,反而自有一番高贵清华。
他见来人是沉鱼,嘴角噙着的笑意便很快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副淡薄疏冷的神情。
这副模样,沉鱼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是你。”她的声音清冷。
“是。”傅言之微微颔首,道:“听闻你今日回来,我特带了些薄礼,来为你接风。”
“是王美人让你来的吧。”
“是我……”
“二殿下,贺礼我收到了,请回罢。”沉鱼说着,便侧身让开半人的位置,再不开口。
她眉目一如往昔,只是那双眼睛太冷了些,令人心底生寒,不敢逼视。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娘明明生得一样,他却觉得哪里不同了。是了,她从前从不会用这样的眼眸看他的。
傅言之的面色沉了沉,款款站起身来,道:“你今日累了,我改日再来便是。”
“不必。”
她说着,淡淡看向他,道:“这里是侯府,不是皇宫,你不必再来。”
傅言之听着,不觉蹙了蹙眉,他朝着门外走去,路过她身边的时候,他淡淡道:“几年未见,二娘子变了许多。”
沉鱼挑了挑眉,道:“我一贯如此。二殿下以为我变了,不过是因着从未真正看清我罢了。”
傅言之背脊一僵,再次回头看她,她却已经悠哉游哉的走到桌边吃茶了。
“鸢尾,去请阿爹、阿娘过来罢。”她吩咐道。
“诺。”鸢尾在门外应着,很快便离开了。
傅言之眼眸一黯,终是没说出什么,便大步离开了。
*
很快,姜亦风、傅婠等人便走了进来。
姜亦风看了一眼傅言之离去的方向,道:“二殿下出宫来看你,你怎么也不和他多叙叙旧?”
沉鱼笑着道:“阿爹错了,我们本就没什么交情,哪来的旧可叙呢?”
“再怎么说,你们也是表兄妹,还在一起读过书的。”
姜亦风知道沉鱼的性子,想来是劝她也不听的,不过是白劝一句。傅婠却微微变了脸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子彦等人在位置上坐定,傅婠方道:“算算日子,只怕再过几日淮南王便要到了。”
她说着,不动声色的看了姜落雁一眼,道:“依着我们两家的关系,只怕在陛下寿宴之前他便会带着家人登门拜访的,你们都早做准备,万不可失了分寸。”
众人齐声道了“是”,只有姜落雁的脸色微微有些青白。
沉鱼知道,此次淮南王进京一来是为了给皇帝舅父贺寿,二来便是为着姜落雁和他独子傅博之的婚事了。他们自年幼时定亲,到现在姜落雁已有十八岁,也的确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她记得上一世时,姜落雁就是在这个时候商定了亲事,傅博之也因此逗留长安,直到来年春天将亲事办妥,方才带着姜落雁一起回了淮南。
后来,姜落雁曾随傅博之回过几次长安,皆是面色疲惫憔悴的模样。听在姜落雁身边侍奉的嬷嬷说,傅博之明面上虽不敢乱来,暗地里却纳了不少姬妾,待落雁很是冷落,而落雁也不堪其扰。
只是这些话,姜落雁从未与她说过。彼时她嫁了傅言之,也过得很是伤情。
再后来,她们姐妹便再也没见过了。
沉鱼想着,不觉看向姜落雁,她曾劝她不认命,可似姜落雁这般规矩礼仪教养出的女娘,又能如何呢?
她想着,轻轻握住了姜落雁的手,姜落雁抬起头来,冲着她微微一笑,像是要她放心。
正说着,便见管家走了进来,道:“侯爷、殿下,六殿下和公主殿下到了,说是要见二娘子呢。”
姜亦风笑着道:“快请。”
管家道了声“诺”,便赶忙退下了。
没多少时候,傅行之和傅维昭便笑着走了进来,他们规规矩矩的朝着姜亦风和傅婠行了礼,又与姜子彦等人相互见了礼,方才看向沉鱼。
傅维昭道:“这些日子未见,沉鱼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姑母这名字起得真是好,沉鱼当真有沉鱼之貌呢。”
沉鱼笑着道:“你又哄我开心,我饶是在山里,也知道我们维昭是大汉明珠,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把公主殿下放在掌心上疼呢。”
傅维昭笑着,将傅行之拉到她身前,道:“沉鱼,你们可是三年未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