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道:“哀家累了,你先回去罢。”
“诺。”沉鱼答着,将匣子递给合欢,起身离开了。
*
沉鱼出了长乐宫,缓缓朝着宫外走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冬日里的天,总是格外的短一些。冷风吹在沉鱼身上,掀起了她的裙裾,是彻骨的寒冷。
她抬起头来,望着西边的方向,也许很快,她就能见到傅恒之了。
她终于可以看到不戴面具的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唤他一句“恒之”。
她的心脏剧烈的跳起来,半是雀跃,半是不安。可无论如何,她再不会和他分开了。
“郡君。”有人打断了她。
沉鱼抬起头来,只见李妙齐正站在她面前。她的面容不似往日里那边恬淡安静,反而有些憔悴,连发髻都有些散乱。
“你……”
沉鱼话音未落,她便一把攥住了沉鱼的手臂,道:“郡君,我听说……她死了,是吗?”
沉鱼道:“是的。”
“是因为我吗?”
沉鱼望着她闪动的目光,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妙齐道:“我昨日听到殿下和春陀说,他已告诉王庶人,若她今日一早还活着,便将我的身份告诉陛下。夷三族……我是她的女儿,自然是三族之中。今日一早,我便听说王庶人自尽了。”
沉鱼恍然道:“难怪王庶人会自尽,原是傅言之用这件事威胁她。”
李妙齐眼眸中闪过一抹苦涩,道:“郡君,王庶人心里是有我的,是不是?”
沉鱼不忍伤害她,可还是认真道:“恐怕是的。她早年为了权势抛弃了你,可如今她最想珍惜的,大约也正是你了。”
所以她才费劲心机将你嫁给傅言之,所以她才不顾一切的帮助傅言之谋夺帝位,只可惜,傅言之只想独自站在权力顶端,全然没有顾惜她……
沉鱼看着李妙齐痛苦的模样,道:“你还恨她吗?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李妙齐摇了摇头,道:“多谢郡君。我想,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可王庶人已经死了!”沉鱼不忍道。
“她是死在这里的,不是吗?”李妙齐说着,目光灼灼的望着沉鱼,眼底隐有泪光。
沉鱼顿时便明白了她的心意,只道:“若你有一人后悔了,可以来找我。”
李妙齐点点头,言罢,她便极规矩的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沉鱼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轻轻的叹了口气。
*
沉鱼回到侯府已是深夜了,待梳洗完毕,沉鱼便躺在罗汉床上,闭着眼睛养神。
鸢尾为她捶着腿,道:“白天的时候荣王妃来过了。”
“周姒?”沉鱼皱了皱眉,道:“她来做什么?”
鸢尾摇摇头,道:“她留了帖子,说明日想邀郡君一道去赏梅花。”
沉鱼嗤笑一声,睁开了眼睛,道:“她邀请我赏梅花?”
“说是周太傅去岁新植的梅花,都是绿梅,好看得紧。”
“还有谁去?”沉鱼问道。
“奴婢也不知。”鸢尾说着,将那拜帖拿给沉鱼,道:“荣王妃亲自来送帖子,倒是极难得的,郡君不去倒像是不给她面子似的。”
“我便是不给她脸面,她又能奈我何?”沉鱼不屑的翻开帖子,道:“只是此事有周太傅在其中,我不去倒像是驳了太傅的面子,让他老人家难做。”
正说着,便见姜子默和姜子彦走了进来。
沉鱼赶忙坐直了身子,道:“这么晚了,两位兄长怎么过来了?”
姜子默笑着道:“自然是有要紧事,这才赶着来与你商量。”
“何事?”沉鱼一边问着,一边命鸢尾去奉茶。
鸢尾知道他们要详谈,也就赶忙退了下去。
房里只剩下沉鱼三人,姜子默也就坦然说道:“已得了消息,卫铮一行大约五日后到长安,届时陛下将亲自带领文武百官在城门前迎接。”
“五日?”沉鱼思忖道:“似乎比预想的略慢了些。”
姜子默笑着道:“他若是自己一人快马加鞭的赶回来,自然会早些。可此次他带了不少亲随,也就快不起来了。”
沉鱼没说话,只是微蹙了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子彦道:“我今日与父亲商量过,若是傅言之或是旁的什么人想动手,也只能选在这个地方。”
他说着,将京郊的地图拿出来,指着京郊的一处树林,道:“这里是最好的动手之处。”
沉鱼望着那地图,若有所思,道:“长安城附近地势平坦,也唯有此处能做些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