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濯忽而低叹一声。抬手拂拭她眼尾的泪:“调走禁军,非我本意,乃是陛下授意。”
他牵起她的手,引着她抚摸他胸膛:“玉玺在我这里。”
姚蓁触摸到方形玉玺,泪眼朦胧的眼眸,蓦地睁大,抬眼看他。
宋濯沉声道:“不然你以为,为何四王盘踞望京许久,却迟迟未有人称帝,还要追杀你们姐弟?”
姚蓁并非愚钝之人,也曾耳濡目染,听得许多政务,稍微一想,便想通一些事情。
她蹙眉,眼波流转,看向他外袍下隐约露出的伤口:“你的伤……”
话一出口,她便想通了,宋濯说是因为秦颂,那必然是因为秦颂了。
如若如此,那这伤应当是因她而起,同她亦脱不了干系。
于是她改口,柔声道:“秦颂……做什么了?”
宋濯的面色,在她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变得极冷,眼底寒光乍现,周身凛冽的气息翻涌,冷厉得几乎能削掉人一层皮来,姚蓁下意识地瑟缩。
须臾,他才敛去眼中情绪,缓声道:“邀功心切,枉顾人命。”
姚蓁看着他的神色,似懂非懂,大抵明白秦颂应当做了一些极其严重的事。
不过宋濯未提及,她思量一阵,并未主动询问,只是抬起手,轻抚他左肩上的伤口边沿,默不作声地将他的绷带缠好,打上一个结,眼中流露出痛心之色。
宋濯的浓长睫羽,轻颤两下,忽然抬手,挑起她的下颌。
他抬袖时,似乎碰到了什么银器,器物叮叮啷啷碰撞,发出一连串的闷响,像是在袖中藏了些什么。不及她细细分辨,便倏地归于阒寂。
姚蓁被迫微微仰起脸,与他对视,隐约明白他要做些什么,心房倏地急跳起来,脸上有些发热,睫羽亦是眨动不已。
宋濯紧盯着她的眼眸,半晌,俊容缓缓朝她靠近。
姚蓁脸上愈发热。
他呼吸落在她耳畔,缓声道:“公主,你不会为了旁人而害濯的,对罢?”
姚蓁被他问的一怔,下意识地摇摇头,柔声道:“不会。”
“你,亦不会欺骗濯,对罢?”
他抚摸着姚蓁的唇珠,眼眸紧紧盯着她,隐约闪光,像是极其期待她的回复。
姚蓁呼吸有些不稳,强作镇静道:“不会。”
宋濯低笑一声,眼眸中闪着光,手掌覆在她的后颈上,手指扣着她纤细的脖颈。
——这样细的脖颈。
她如若胆敢骗他,只要她敢骗她。
那么,他无需废用多大力气,便能让她在极短的瞬间去赴死。
他修长的五指虚虚合拢,又极快地松开,转而换成亲昵的抚动,鼻尖抵住她的肌肤,他吻住她的耳垂,呼吸滚烫,眼底却一片清明。
姚蓁双手抵在他胸口前,颤声道:“你且放开我——伤口不痛了么?”
宋濯的唇绕过她的耳后、下颌,落在她的红唇上。
他撤离一瞬,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嗓音低哑:“痛。”
姚蓁抿抿唇:“痛你还……”
宋濯扣紧她的腰身,让她更贴近他一些,低声道:
“与你交吻,便不痛了。”
姚蓁蓦地忆起,他为她上药的那晚,鼻息立即乱了套,被他扣住的腰身,隐约发软。
宋濯倾身过来,吻住她,微凉的发丝穿过她指缝。
他吻的凶狠,冷冽的气息渡过来,姚蓁有些喘不上气,几乎濒临窒息时,她撑在他身前的双手,将他的衣襟揉的满是褶皱。
然而顾及到他身上的伤——她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只好乖顺地任他索吻。
残留的神识,却在他吻着她时,隐约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那气息冰冷如吐着信子的蛇,从她颈后一闪而过,姚蓁来不及捕捉。
雨势渐渐停了,阴沉的天幕上裂开一道缝隙,璀璨日光乍现,透过雕花门扇,斜斜照入屋舍内。
明亮日光涨潮般蔓延着,恰好有一线落在姚蓁背后、宋濯按着她的那只手上,宛如一道金色锁链,将她完完全全缚住。
第40章 归途
朔方一战, 以一敌十,险而取胜。
所幸宋濯留有后手,提前调来上郡驻军, 雷厉风行将朔方一带叛军剿灭。一经平叛,他即刻革了陈茹的职, 将秦颂送入狱中,旋即罔顾身上伤,几乎马不停蹄前来蜀地寻姚蓁。
他驾马疾驰, 日夜兼程,除却路过一间银铺时,滞留一日,一路几乎毫无停歇。苑清观他神色, 不敢有半分阻拦。
如今既已寻到姚蓁,苑清便壮着胆子, 请求他停歇几日,养一养身上伤。
彼时姚蓁才给宋濯换完药, 知晓他伤势严重, 闻言踯躅一阵,亦温声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