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顶着宋濯的目光,她不情不愿地起身,披上外衣,简单梳洗过后,同他走出屋舍。
宋濯容色端正,走在她身侧,长袖掩映下的手指,却在行走时悄然将她的手牢牢牵住。
姚蓁原本以为现在的时刻是傍晚,故而不见日光,天幕是浓重的蟹青色。
因而被他牵上马车时,她还小小的惊诧一下,思索深夜将至,他要带她去哪里。
直至马车行驶一段距离,车外的天色却越发亮堂,她这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什么傍晚,而是清晨。
——拜宋濯所赐,她竟又睡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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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速度极缓,穿行在坊间。
姚蓁危坐一阵,本不欲同他搭话,随着马车的移动,终是按捺不住,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宋濯摩挲着她柔嫩的手指,温声道:“先去早市。”
此时天色尚早,早市上却已聚拢了许多人。路过一间食铺时,宋濯叫停马车,差人去买了一些热茶与点心,喂给姚蓁。
姚蓁的确有些饿了。她昨夜累极,几乎一日一夜未曾进食,只记得才昏睡时,迷迷糊糊被宋濯抱起来喂了一些热茶。
因而宋濯将食物喂到她唇边时,她没有拒绝,下意识地张开唇。
宋濯喂她喝了一盏热汤,甘甜醇香的醴酪顺着唇舌流入腹中,热意流向四肢百骸,驱散她身上的倦意。
喂过姚蓁热的醴酪后,他又将一块糖糕放入她口中,见她腮颊鼓鼓,红唇上沾着些糖屑,醇声问:“甜吗?”
姚蓁咀嚼着糖糕,轻轻颔首。
宋濯看她一阵,忽然扣着她的腰令她侧身面对着他,同时俯身靠近她,绣着银线的苍青衣摆覆盖在她裙摆之上。
他身上的冷冽气息卷席而来,姚蓁吓了一跳,睁圆眼眸看他,他长睫微眨,清沉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红唇侧。
他二人离得极近,鼻尖若即若离地相触。
车厢内,似乎有一些奇异的气息在浮动、拉扯、纠缠。
姚蓁心跳错了两拍,听见他低声道:“我尝尝。”
她想提醒他,油纸包中还有许多糕点。
他却趁她红唇微张时,偏头吻住她,将她唇边的糖屑尽数抿入唇舌中,而后评价道:“的确很甜。”
姚蓁眼睫扑簌,在他倾身过来时双手撑在他胸膛前,此情此景下,她的举动莫名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半晌,她讷讷地将方才未能说出口的提醒说出:“那儿分明还有许多糕点,为何要……”
为何要吃她口中的。
宋濯抿抿唇,眉宇间坦然的清冷,却贴在她耳侧,用一种将人心弦拨动的低磁语调,缓声道:“蓁蓁口中的……要更甜一些。”
热息洒在耳畔肌肤上,缓缓攀爬着蔓延。
姚蓁面颊发热,被他撩拨的心跳砰砰,眼睫扑簌扑簌的颤,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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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茶点后,马车没有在早市停留,继续行驶,日头高升时才停下。
姚蓁走下马车,抬眼望见一道窄窄的石阶通往山上,密林丛生,掩映着石阶的走势。
粲然日光漾入清晨的林间,映出一道道金光粲然的缥缈雾气来,惠风和畅,叶影婆娑,有清越鸟鸣声忽远忽近。
她停住脚步,不解地看向宋濯。
宋濯正注目着眼前的景色,眉宇间湛湛清朗,一身苍青色的衣袍,几乎与此地之景融为一体,显得有些超然脱俗。
察觉到姚蓁的目光,他微微偏头,牵过她的手:“我们上山。”
姚蓁的小腿犹有些酸软,有些不大愿意行走,便踮起脚,俯在他耳侧,轻柔地对他言明自己的不适。
宋濯清沉目光落在她腰腿处,微微一顿。
她的不适因他而起,宋濯自然不能不管不顾。略一思忖,将她打横抱起,要这样抱着她上山。
姚蓁原本以为告诉他自己的不适,他便会打消上山的念头。然而宋濯作出的举动却常常出乎她的意料,她不知他此番上山所为何事,但他似乎是有些执念,便也由着他抱着上山了。
总归累的不是她。
山光明净,宋濯抱着她穿行在浓密的绿色之中,凝目看着眼前的路,神情专注,鼻息未曾紊乱分毫。
走在这样深邃幽渺的道路上,人的心中宁静悠然,犹如被清凉的泉水洗过心房,恍然生出忘却俗世间万般烦恼的错觉。
鸟鸣山逾静,一时间,天地之间,恍如只有相依相偎的这一双人。
被宋濯抱着走了好一段路,姚蓁渐渐有些不大好意思,便轻声道:“将我放下来罢。”
宋濯掀起眼帘,“到了。”
姚蓁被他放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望见一座藏匿在密林深处的寺庙,微微讶异。
宋濯牵着她的手,缓缓迈步走入。恰好此时寺中响起悠荡的钟声,声音荡出很远,惊起天际一片飞鸟。
有僧人前来引二人至厢房中。
两人落座,僧人端来茶水,宋濯斟了一杯茶,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