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她伸手摸到了黏腻的液体,心中一惊,收回手,望见指上沾着的血迹——那血迹来源于宋濯的小臂。
姚蓁的瞳孔一缩,不知他何时伤到,宋濯已淡然地将袖中匕首收回,转过身将她拥入怀中,安抚般地拍拍她的脊背,睫羽垂落着遮住眼眸。
在宋韫恶言相向时,他动手刺伤自己。
淡淡的血腥气缭绕着,清晰地挑动着他脑中的弦,令他作呕,又令他清醒。滚烫的血液蜿蜒着,痛觉唤回他的神识,驱退他的会作出的、一些可能会吓到姚蓁的应激反应。
他轻吻她的发顶,克制地温柔,嗓音低哑:“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
姚蓁看他一眼。
他的指尖犹在滴滴答答落着血,却反过来安慰她。
姚蓁心中越发难受,沉默地将他拥的更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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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意外,宋濯寻来一顶幕离为她戴上,才同她一齐乘上出府的马车。
姚蓁在马车内坐好,听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旋即低低的、急促的交谈声响起。
姚蓁分辨一阵,未能听清。
须臾,宋濯掀开车帘,眉尖微蹙,墨眸中似翻涌着什么,却在同她视线相对的瞬间,神色缓和许多,温声道:“出了一些事,须得我前去处理,无法送你入宫。”
姚蓁轻轻颔首,他又嘱托一阵,转身离去。
马车轻晃起来,缓缓驶离宋府。
驶出大门时,窗帘一角被风吹起,姚蓁不经意一瞥,蓦地望见宋韫立在门旁十三太保石狮旁,并未离去,面色阴鸷又得意,好像在趾高气扬的等着人。
匆匆一瞥,马车便已驶出一段极远的距离。姚蓁收回目光,一路畅通无阻的入了宫。
及至回到嫏嬛宫后,姚蓁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点不对劲。
——她乘马车一路走来,为何这般顺利,皆无人盘问?就算宋濯是首辅、是宫里常客,但入宫循例按理来说,当无可避免。
她隐约有种不太对劲的预感,这种感觉盘旋在她的心头,令她有些不适。但究竟是因何如此,她寻觅不出缘由来。
此事并未在她心头盘旋太久,最后,姚蓁只得宽慰自己道,许是宋濯提前打好招呼,以免她被人认出而难堪。
回到寝宫后,姚蓁更换衣裙,用过午膳。不多时,姚蔑派人前来,请她前往议政殿。姚蓁便暂时将心头疑惑压下,前去寻姚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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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蔑借着处理奏折的由头将她唤来后,没有立即同她见面,而是在偏殿同人交谈。姚蓁听着朦胧不清的交谈声,以为他查出些什么,尚未交接好,便在空荡荡的议政殿中危坐着耐心等待。
良久之后,姚蔑终于阔步从偏殿走出,姐弟俩默契的对视一眼。一片寂静中,姚蔑轻叹一声,摇摇头。
见他如此,姚蓁便知,依旧毫无进展了。
她有些怅然,在心中叹息一声,不再提及此事,转而同他一起批阅奏折。
不知为何,批奏折时,姚蓁有些心神不宁,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回宫前,宋府门前宋韫的背影。
但近几日,姐弟二人忙于调查信件之事,朝政上未免有些疏忽,奏折堆积如山。姚蓁便将心绪从那种不安的情绪中抽离,专心致志地投身到眼前堆积的奏折中。
奏折按惯例,有些往送往议政殿,有些送往宋府。
姚蓁批阅着奏折,未曾发现有提及岭南战事的折子。
成叠的奏折逐渐消减,不知不觉中,天色转暗。
方才姚蔑谈话时,将侍奉的宫人尽数屏退。因而殿中有些昏暗时,有小黄门从偏殿走入殿中掌灯。
灯架上的灯盏,一盏盏点亮。
姚蓁轻轻揉了揉眼眸,却见方才弓腰垂首的小太监“噗通”一下跪倒在她面前,声嘶力竭地哑声道:“公主!”
姚蓁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些眼熟,看向这这张脸时,却十分眼生。姚蔑反应迅疾,以为是有刺客,当即窜到姚蓁身前,将她护在身后,拔出贴身携带的软剑,面容严肃,沉声问:“你是何人!”
见皇弟如此,姚蓁心头浮上暖意。
那小黄门伏在地上,没有应声,有些痛苦地低咳着,姚蔑居高临下观他一阵,见他并未威胁,微微松了一口气,要唤宫人来。
姚蓁眉头紧锁,嗅到黄门身上的血腥气,没有制止姚蔑。
姚蔑才要出声,那小黄门忽地痛苦低嚎两声,抖着手将脸上的面具揭下。
他的脸露在烛光下,被幞巾遮着,有些看不清。姚蓁心中警铃大作,欲上前一步,看清他的脸。
姚蔑诧异道:“秦颂?”
秦颂将面具丢开,喘着粗气道:“是奴。”
他形容狼狈,虽同姚蔑搭着话,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姚蓁,目光交汇,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同她道来。
姚蓁不安地望着着他,眉头紧蹙。
秦颂面色严肃,喘着气缓了一阵,从怀中掏出一封染血的信,双手捧着,举过头顶,递给姚蔑。
姚蔑回头同姚蓁对视一眼,见她并未制止,犹疑一瞬,将秦颂手中的信接过,拆开。
在望见那封信的瞬间,姚蓁脑中的弦便绷紧了。